安寧宮。
皇後張氏非常興奮,她身邊的大太監朱輝光突然被皇帝任命為內侍省暫代省監,取代了即將出使回紇的魚朝恩,這讓張氏怎麼不高興呢?
朱輝光是她的人,她的人掌握皇帝內宮大權,對於她這個皇後的價值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張氏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女人。某種意義上說,她的野心、她對於權勢的熱衷,一點也不亞於她的前輩韋後、太平公主乃至女皇武則天這些女強人。隻是她的大局觀、心機謀略與膽識,與前者差得太遠罷了。
望著母親眉開眼笑的樣子,少年李侗嘴角略過一絲無奈的苦笑。在李侗看來,母親真的是高興的太早了,不要說皇帝重用朱輝光本來是帝王心術中的製衡之術,並不代表朱輝光已經變成他的心腹;而即便朱輝光變成了皇帝心腹,地位變了位置變了他的態度也會變,作為皇帝身邊的人,首先忠誠於皇帝、唯皇帝之命是從,至於皇後這邊,他未必繼續看重。此其一。
更重要的是,在李侗看來,朱輝光這人心機深沉大智若愚,他過去雖然隱藏蟄伏在安寧宮皇後這邊,但不代表他就是皇後的心腹——到了關鍵時刻,李侗幾乎可以料定,朱輝光肯定會拋棄張氏。
這是一種直覺,也是一種判斷。
但盡管如此,李侗還是點醒朱輝光,給了朱輝光這個人生際遇。因為在李侗看來,至少在當下,在皇後還未失寵的前提下,朱輝光掌控內宮行止,對母子倆是有益無害的。
張氏從未想到自己的兒子少年老成,看得如此深遠和透徹。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年紀和閱曆。
“我兒,阿娘這就去找你父皇,給你安排個差使,也省得你整日留在安寧宮無所事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學著為朝廷辦點事了。”張氏笑著起身,就要帶儀仗去找皇帝李亨。
李侗遲疑了一下,張氏的行為其實他是求之不得的,他早就在深宮裏呆煩了,恨不能立即出宮開府然後像太子李豫、趙王李希這些皇子一樣為朝廷建功立業,門下有大量朝臣和無數食客追隨。
但李侗卻下意識地認為皇後此刻去找皇帝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出於母子共同的利益考量,李侗微微一笑阻攔道:“母後,父皇最近忙於政務,又要考慮寧國姐姐和親回紇的大事,兒子這點小事,暫時不要去勞煩父皇了。”
張氏得意一笑:“朱輝光在禦書房那邊,本宮行事方便,有他安排,你父皇肯定能見本宮。”
李侗嘴角一抽:“母後,兒子以為,以後母後應該盡量與朱輝光疏遠關係,免得……”
張氏愕然:“我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侗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免得刺激張氏:“母後,朱輝光現在身份不同,他是父皇身邊的內侍總管,不是在安寧宮聽差了,所以,母後應當避避嫌疑,免得他在父皇麵前不好做人……”
李侗其實沒有直說,隻是旁敲側擊,暗示張氏。
皇宮之中,哪有什麼太深的夫妻情分。皇帝的猜忌,哪怕是皇後,都難避免。皇後跟自己的太監總管走得太近,一舉一動受皇後監控,皇帝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張氏略一皺眉,搖搖頭道:“我兒這麼說倒是有些道理,好了,本宮暫時不去麟德殿那邊了,過幾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