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申仿佛沒聽到一般,臉偎在舷窗上,很專注地向外看。
“看什麼呢,這麼專心!”曼長老也湊過來向外看,驀地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啊!”
紫色氣罩外,一隻身體扁平的海中怪獸慢悠悠遊過。海怪長達四丈,寬愈八尺,菱形腦袋上除了瘮人的血盆巨口和森森尖牙外,腦門上的血色獨眼格外恐怖駭人,像探照燈一般射出一道紅光,穿透了海底的黑暗。
曼長老千年妖怪,經多識廣,再奇特的怪物也不至於讓他失態到驚呼的程度。讓他不由自主發出驚呼的,並非怪獸奇特的相貌,而是其詭異的獵食手段。
海怪搖頭擺尾,悠哉遊哉從船舷旁經過,勝似閑庭信步。本來以這種遊速捕獵的話,把它放進食物豐沛的養魚池也隻能被活活餓死,可是這隻海怪不僅膘肥體闊,而且活得相當滋潤,原因就在它那隻怪異的獨眼上。
海怪搖頭擺尾中,配合獨眼的轉動,血光在海水中掃來掃去。十幾丈範圍以內的海魚海蝦,隻要被血光罩身,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動不動,海怪接下來隻是遊過去收取獵物而已。
“曼長老,你可曾想起什麼沒有?”晉長老目視海怪,意有所指。
曼長老麵色潮紅,呼吸粗重,顯示其內心極度不平靜。扭頭望來,與晉申視線相觸,兩雙眼中皆是濃濃的駭然。二人都未開口,也無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都想到了同一個人,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
那是一個血色的世界,奪命的血光籠罩大地,俘獲眾生,與此刻的場景何等相似!
五百年前,一雙血瞳高懸天際,如死亡之光,淩空掃過幽靈星大地。所過之地,生靈石化,草木皆焚,數以萬計的獸魂丹和人丹,“嗖嗖”射向天空,被雙瞳的主人收入囊中。而那雙血瞳的主人,就是血煞王!
傳說當年血煞王在與仙人的大戰中,自摳右目,隨意拋棄,從此不知所蹤,卻不想在今天再次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難道,五百年都不知所蹤的右血瞳,竟被這條海怪收入了囊中?
……
又是半個多月後,二人棄舟登陸,再度禦風而行,直奔皇城。
皇島甚大,皇城居中而建,方圓萬裏,也不過占了百分之一麵積而已。從海邊到皇城,需要多日輾轉,因此沿途每隔一定距離,就植有一棵綠福緣樹,由皇家衛隊駐守,既可安置居民,又可供往來之人駐足宿夜。
當晚,二人入住客棧。
曼陀手托一顆人頭大小的透明圓球,久久凝視其中一團如豆的青白色火焰。青白色火焰躁動不安,在圓球內突突亂躥,一股陰森之氣透球而出,連帶著房間內的溫度都好像下降了許多。
青白色火焰映在曼陀臉上,給其鍍上一層死氣,就好像此人來自地獄。
晉申打了一個冷戰,低聲道:“老曼,又把它拿出來做什麼?快收起!”
曼陀不置可否,繼續把玩不止,良久方道:“老晉,要不要把右血瞳出現的消息立即上報?”
晉申想了想,道:“事關重大,最好不要越級上報,否則此事若因我們的草率而泄露出去,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我的建議,皇城不日便可抵達,也不在乎這幾日,屆時我們當麵報告尹長老更好。”
“也罷,就聽你的!”曼陀笑了,青光映照下,如同鬼魅,“小寶貝,別急,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快到了,到時就放你出來,讓你吃個飽。”
“真受不了你!我去外麵轉轉。”晉申起身,出門而去。
不久之後,一隻夜鳥刺破夜空,無聲無息地遠去了。
傳聲鳥徑向南飛,速度迅疾無比,晝夜不息,所過之地,隻留下一道虛影。
不日之後,下方出現一大片福緣樹組成的綠海,傳聲鳥斂翅俯衝而下,徑自飛入一棵有著金色葉子的福緣樹下,過牆穿簷,一路無聲無息地射入一座宮殿模樣的宅院,向正殿破窗而入。
正殿之內,長窗之前,一金袍罩身之人長身負手而立,遙望虛空,清臒的麵容上滿是憂色。
傳聲鳥穿窗而入,猶如一道黝黑的暗器疾襲而來,這人竟像沒看到一般,姿勢不曾變過,連眼皮都未曾眨一眨。
傳聲鳥就懸停在臉前,那人並不抓取,猶自喃喃自語:“左血瞳沉寂,這意味著什麼?難道……克煞星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