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怪粗重而熾熱的鼻息拂上了後背,腐肉般的腥臭味撲鼻而來。死亡的追逐即將結束,死神的邀請帖已然叩門。
逃無可逃,隻有轉身,麵對!
“大……大個子,冷靜,冷靜。”甄男雙手舉在身前,頻頻下壓,“我得先提醒提醒你,本少爺小時候得過天花,至今未愈,那是會傳染的,你可千萬別吃我,不然後果自負!不信你看昂,這裏,不對,這裏,不對,這裏……”
甄男來回指點身上裸 露在外的肌膚,很悲劇,到處光滑如綢緞,別提疤痕了,連顆米粒大的黑痣都找不到。
甄男悲從中來,平生第一次覺得,原來英俊,那也是一種錯!
巨怪核桃大的眼瞳跟著甄男的手指來回移動,饒有興趣的樣子。
甄男急中生智:“大個子,你看昂,得了天花,每天都要脫層皮,那痛苦,嘖嘖,簡直生不如死。你看我這皮膚,鮮嫩吧,那是因為剛剛脫了層老皮哎!”
思想政治工作收到奇效,巨怪巨眼斜睨,盯上了帝魂。
“大個子,老夫身如枯柴,膚像敗革,如果你想填飽肚子的話,我覺得吃我還不如去啃樹皮呢!”
帝魂的嘴皮子功夫也不含糊,巨怪幹嘔聲中,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甄男身上。
“你!”巨怪粗嘎發聲,用一個字做了選擇,抬戈前指,寒光閃閃的戈尖緩緩刺向甄男的印堂穴。
那茅戈攜死亡氣息,祭無盡威壓,甄男頓感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全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死神撲麵而來。三尺,一尺,五寸,三寸……
“我命休矣!”甄男哀歎聲中,閉目待死。
“孽障,受死!”嗖!噗!咕咚!一連串聲響後,世界靜默。
“甄男,不會是被活活嚇死了吧?”
有人拍自己的臉,甄男睜眼,是帝魂,又不是帝魂!氣息對,聲音也對,隻是容貌大變,原本威儀十足,此刻形容猥瑣。
“你!”甄男隻吐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立即意識到,在自己閉眼的瞬間,有不同尋常的事發生了。
巨怪躺在地上,頭上插著一支金箭,從左太陽穴入,從右太陽穴出。遠處,一個穿金色短襟,皮膚白皙,帶點書卷氣的中年人匆匆而來,手上倒提金弓。
那人踏著草尖疾行,半丈高的長草一如微風吹過,起伏泛波,竟不折斷。禦風憑虛,真神仙也!甄男驚為天人。
甄男在打量來人,來人也在打量甄男和帝魂。十幾丈的距離,來人轉瞬到達,落下雲頭,一雙精光燦燦的眸子在甄男和帝魂身上輪流掃過。
“晚輩甄男,謝謝前輩救命之恩,還請前輩留下姓名,也好讓晚輩日後報答。”甄男抱拳施禮。
金箭在巨怪頭上插著,金弓在中年人手上拿著,是不是救命恩人一看便知。
來人麵無表情,不理會甄男,一副拒人千裏模樣,伸手相招,金箭應聲而起,被他一把攥在手上。很奇怪,金箭的箭頭似乎生有倒刺,還掛著一枚圓滾滾、微微泛光的金球。那金球無疑就是巨怪的獸魂丹,而且品階不低。
“鑿齒,畢某盯你很久了。”那人將獸魂丹托在掌心上,兩眼放光,把玩了半天才將其收入掛在腰上的一個口袋。
中年人雖未外放修元,但與此人站在一起,甄男仍能感受到一種如山般的壓力。他不搭腔,甄男竟然也不敢再說話。殘陽如血,給大地鍍了一層金色,也將甄男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
中年人轉身邁步,本來就要走了,忽然注意到甄男的影子,便又停了下來,轉身麵對甄男:“你叫甄男對吧,你是陽人?”
“陽人?”甄男一愣,“什麼是陽人?還請前輩明示。”
中年人淡然道:“你剛來不久吧?那畢某告訴你,肉身尚存則為陽,肉身已滅則為陰。陽人有影,陰人則無。”
甄男恭敬道:“畢前輩猜的不錯,晚輩的確是陽人。”
“那你呢?你叫什麼?陽人還是陰人?”當中年人盯在帝魂身後的殘影時,眼中有濃濃的審視意味,眉頭緊鎖,乃至在眉間凝出一個川字。
甄男這才注意到,帝魂的影子與自己的大是不同,自己的凝實且穩固,帝魂的卻很虛飄,而且斑駁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