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三十一年冀州承平縣河源鎮劉家溝。
時值盛夏,一場大暴雨過後,知了又開始在枝頭聒噪,吵得人心煩不已。
村裏此刻炸開了鍋,為啥呢,村西頭的劉老蔫的三閨女劉三姑娘竟然跳河自殺了。
劉老蔫的三閨女,那在村裏可是出了名的老實疙瘩,她跳河尋死,還真是稀奇事情。
看熱鬧的男男女女在劉老蔫家的門口黑壓壓擠了一片,一個個扒拉著破舊的門和籬笆樁子,朝著院子裏頭看。
劉老蔫踩著一雙大腳趾頭露在外頭的黑鞋,佝僂著身子立在窗下大口大口抽旱煙,他婆娘劉氏則大聲嚷嚷著,“真是晦氣東西,不是要尋死嗎?咋不死了算了?躺在炕上半死不活還讓人伺候屎尿,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誰都知道,劉三姑娘是劉老蔫從河灘上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娃兒隻吊著一口氣,當時劉氏死活不同意養活這個娃兒,是劉老蔫好心,看孩子可憐,硬是和劉氏大吵一架,一把屎一把尿將劉三姑娘拉扯大。
劉三姑娘也是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在家凡事都聽劉老蔫的,沒日沒夜伺候著一大家子人。
但是這次劉氏為了給好賭的大兒子還賭債,硬是要把劉三姑娘嫁給外村五十歲的周員外當第四房姨太太。
劉三姑娘今年才剛十三,嘖嘖嘖,五十歲的老頭子,都可以當她爺爺了。
劉三姑娘終於不幹了,和劉氏大吵一架後,一時想不開,跑到河灘上跳了河,救上來的時候,隻懸著一口氣。
“娘,她要是死在這個家裏,我可不幹,要死讓她死遠點……”
說話的人是劉家二姑娘劉蓮花,這姑娘好吃懶做,平常可沒少欺負劉三姑娘。
“真是晦氣死了,撿回來一個賠錢貨,尋死?咋不上天呢……”劉氏嘴裏嘟嘟囔囔地進了屋裏頭。
屋裏半舊的大炕上躺著個小姑娘,小姑娘臉色蒼白,頭發濕漉漉的,身上打著幾個補丁的衣裳也已濕透了,露出十分瘦小的骨架,顯然是平常吃的不好,才會看上去麵黃肌瘦。
不過小姑娘五官倒是十分美,睫毛很長,一對不畫而黑的柳葉眉,鼻梁秀挺,嘴巴小小的,嘴唇因為痛苦緊緊地抿在一起,唇色泛著烏青色,看樣子是凍壞了。
這小姑娘就是劉家三姑娘劉蓮秀。
眼看著人都活不成了,劉氏上來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打在了劉劉秀蓮蒼白的臉上,氣的大罵道,“黑心肝的東西,白養活你這麼多年了。你吃我們劉家的,用我們劉家的,到頭來用著你了,你倒好,給我來這一出,好啊,你倒是去死啊,咋不死呢,吊著一口氣還得老娘伺候你,真是晦氣死了……”
許是因為劉氏這一巴掌打的重,炕上躺了半天沒動彈的劉秀蓮,手指竟然動了動。
又隔了一陣子,劉秀蓮很痛苦地皺了皺眉頭,一隻瘦弱的手很吃力地撫在了眉頭上。
“疼……”
“好疼……”
劉秀蓮眯著眼睛下意識的抬起胳膊摸了摸額頭,她隻覺得渾身發酸,手腳不聽使喚。
“你這個懶東西,到底還是沒死啊?我還以為你要裝死裝一輩子呢,咋地?裝不下去了?”劉氏見劉秀蓮醒了,越發氣的變本加厲地給了劉秀蓮兩個大耳刮子,“裝不下去就給老娘起來,告訴你,你就是死,也得給我嫁到周員外家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