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襲月陪著母女倆聊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也有些乏了。姚氏瞟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思量,繼而笑道:“今日咱們母女叨擾許久,也該回府了。窈兒,你先出門去看看馬車輪子被凍著了沒,若凍上了把冰鏟鏟,娘與蕭娘娘說會子話再出來。”
鄭舒窈看了一眼姚氏,略有些遲疑,才與蕭襲月笑說了再見。蕭襲月目送金玉美人離去,心下已經有了些了解。鄭舒窈談吐得宜,也不如蕭華嫣那般高調處處顯露,卻也能讓人清晰的感受到滿腹詩書,此番還要與秦譽一同東去攻打秦壑……蕭襲月心頭的憂心又重了一分。
姚氏見女兒出門遠去了,才開了口,語氣比方才冷了些:“蕭娘娘,剛才窈兒在,我不便多說。窈兒心底善良,不願與人為難,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肯讓人受苦,但我這做娘的是斷然不會讓女兒吃苦受辱的……”
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蕭襲月心頭劃過一絲冷笑:不怕你出手,就怕你軟攻擊,讓她無處下手。
蕭襲月裝傻充愣,還是剛才的和氣模樣。“窈兒小姐開朗大方,確然是心底善良之人,定然不會有人欺侮的。”
姚氏目光一緊,眼底略有一絲怒氣,立時顯露出幾分當家人的威風:丫頭片子竟敢裝傻充愣。
姚氏寒刺一般的眼神,落在蕭襲月的肚子上。
“蕭娘娘是聰明人,我的意思是什麼你當清楚。隻待平津王歸來,窈兒就會嫁入平津王府成正妃。按照北齊的皇家律例,正妃未誕下子嗣,側妃、美人等一幹妾室是不能懷子的。就算平津王心有不忍,蕭娘娘也當有自知之明,還望蕭娘娘選擇正確的路、做正確之事……”
嗬,要她自己把孩子打掉?真是可笑至極!蕭襲月唇角那絲和善的笑意也漸漸冷卻了下來,讓人一眼便知是皮笑肉不笑,卻又拿捏得起到好處,讓人抓不住不敬長輩的把柄。
“夫人的意思,是讓襲月喝下落胎藥、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麼?”
姚氏不了這個看起來纖纖弱弱的蕭側妃,竟然會不怕死地直接將她沒有明說的話,挑明了反問了出來。
姚氏略謹慎地顧了顧左右,見除了蕭襲月的丫鬟,還有兩個伺候茶水的丫鬟小廝。
姚氏吩咐丫鬟小廝下去,可那丫鬟小廝並不挪動半步,立馬有些掛不住臉。
蕭襲月心頭哼笑。在自己家裏當家當慣了,竟敢還把家當到別人頭上了。
蕭襲月對婢女小廝吩咐了一聲,下人們方才得令下去了。蕭襲月雖是在為姚氏解圍,但這一番舉動看在姚氏眼中隻是蕭襲月在給她下馬威。一個妾,竟然還當起家來!她的窈兒若過來,還不得受她氣?
“夫人,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姚氏輕哼了一聲,麵帶冷笑。
“自古尊卑有序,妾當遵妻。蕭娘娘應該知道怎麼做,左右不過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算不得一條性命,等往後窈兒生下世子,你再生一兩個孩子,也不是不可。當年譽兒在國公府進進出出,我一直將他當做自個兒孩子來疼。譽兒從小喜歡窈兒,我是看在眼裏的,無奈兩人緣分坎坷,而今才得以成雙。我方才見了蕭娘娘才知道,譽兒對窈兒用情之深。”姚氏看著蕭襲月一字一句道:“蕭娘娘和窈兒真是有好幾分相似呢。”
“夫人多慮了,天下之大,長相相似之人何其多,想來是巧合。殿下斷然不是那移情別戀之人,也不是虛情假意之輩,殿下對本宮恩寵,本宮不敢懷疑有假……”
“哼,妾再得寵也不是主子,盡心服侍好主子才是正道。若蕭娘娘執意不聽我良言相勸,他日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麵……代替的物什,哪能抵得上正主?蕭娘娘還是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守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理。我窈兒心底善良,也不會苛待與你,我也不要求旁的,隻要你落了這個胎,並保證在窈兒世子出生之前不孕,王府中依然有你一席之地,保你吃香喝辣、衣食無憂。”
吃香喝辣,衣食無憂?聽在蕭襲月耳裏,隻覺得這姚氏真真兒是想得天真。
“夫人所言甚是有理。待送走了夫人和窈兒小姐,襲月就立刻前往軍營告知殿下,求他恩準落了這個孩兒……”
蕭襲月說到後頭,聲音已含了哽咽,卻讓姚氏氣得立刻脖子紅了幾分!小小一個庶女側妃,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拿平津王威脅她!可恨!
“既然蕭側妃不聽我的良言,我也多說無益,告辭。不必相送!”
姚氏說著就起身。
蕭襲月忙也站起來。“夫人遠道而來,本宮豈有不送的道理。荷旭,去把王殿下賜予本宮的瑪瑙暖手爐子拿來給夫人。”
門簾外荷旭哎了一聲,忙去辦了。
姚氏一聽,蕭襲月故意拿平津王對她的恩寵來氣她,心裏越發的氣了。可蕭襲月對她禮禮貌貌,她又拿不著什麼把柄口實,隻能心頭暗自冒火。這丫頭片子,她可是記住了!
蕭襲月送走了鄭舒窈母女倆,和氣的笑意漸漸冷下去。
想動她的孩子?真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