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般,她一人,麵對的就是平京屹立百年的三大貴族!一旦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朝廷的局勢又將不同!三大貴族支持蕭府,蕭華嫣為太子證人,皇後一派的勢力會瞬間壯大得可怕!太後隻怕也會退縮。高太後也不是拚得一時意氣魚死網破的人,現在政局還沒有到那你死我亡的地步,她不會涉險。
這些話蕭襲月沒有說出口,隻道:“有時候,黑不一定是黑,白,也不一定是白,是,不一定是,非,也不一定是非……”
是非對錯,所謂“真相”,歸根到底是實力博弈。而且,就算太後力爭到底,將將軍府整個打垮。將軍府一垮,她蕭襲月於她就再沒有用途,她沒有封號,要處置何其簡單。
兔死狗烹的道理,她蕭襲月明白得很,眼下若蕭府人死,她也會跟著陪葬。給這群人陪葬?
她才不要!
而今,她才不過十四五,力量還太弱,不足以對抗那些一身權勢的人。在高太後這樣玩弄政權幾十年得女人麵前,尤其要謹慎。
香魚想了想,也漸漸明白了蕭襲月那話的意思。
此刻,暖頤園中。
鄭氏剛聽了安插在田氏院子裏的眼線彙報了蕭襲月與田氏的事兒,心裏直氣憤。蕭襲月竟然得知了她與施府人的談話,還特意添油加醋的透露給了田氏,真是可惡!
蕭華嫣兩頰蒼白,消瘦了不少。
“嫣兒,剛剛磬翠宮裏來了消息,再過三四日,五皇子就來看你,你放寬心、好好養身子。先把這兩碗藥喝了。”
蕭華嫣卻是急躁的把塵雪遞過來的藥碗推開,藥汁四濺,丫鬟塵雪被燙了手,碗一下子摔碎一地。
“我不喝了不喝了,左右都是好不了……這醜陋的疤再也除不去了!!娘……我身子上這麼疤,像蛇斑一樣,五皇子如果知道一定不會喜歡我的!”
鄭氏心頭抽得疼,瞧著蕭華嫣手臂上那道深紫紅的疤,對蕭襲月的恨又深了一分。
“哪有那麼多,也沒幾道,日子久了,會淡下去的。”鄭氏安慰。
“娘,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好不了了!蕭襲月在藥膏了下了毒,我肯定好不了了……”蕭華嫣眼淚嘩嘩的流,幾欲崩潰,“蕭襲月!總有一天我要撕爛你的臉、把你毒啞毒瞎,把你削成醜八怪……”
蕭華嫣哭罵著。鄭氏心痛如刀絞,每次一提到身上的疤痕,蕭華嫣就處於崩潰邊緣,眼看漸漸瘦下去,再這樣下去如何了得。
蕭華嫣哭著哭著,忽然停下來,一下子抓住鄭氏的手,眼睛裏揚起希望:
“娘,那深居荒院兒的三姨娘不是也精通醫術嗎?我記得,我記得小時候,三妹蕭玉屏摔傷了臉,可前些日子我見她,她臉上那疤痕已經沒有了!三姨娘肯定治得好我……”
經蕭華嫣這樣一說,鄭氏才想起來,那偏僻的荒院兒佛堂裏,還有一個同老夫人一樣理著佛的三夫人,林氏。
十多年前,從那兩母女進府之時,就幾乎不出院子,以至於府上,簡直要忘記了還有這麼兩個人在。
“治,或許她能治,隻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把你治好。”鄭氏臉色凝重,略有憂心。對於這個深居的林氏,她也有些沒底。十幾年來,除了偶爾拿些米糧,基本不會要任何東西,也不要銀子,不要誰關心恩寵,如同與整個將軍府都隔絕了。
這樣看似“無欲無求”的人,才是真正的棘手。
將軍府上蕭雲開的女人中,有兩個是鄭氏視為大恥的,一個,是蕭襲月的娘,一個,便是這林氏!
當年,蕭雲開對她並不特別熱心,直到她嫁進將軍府,與蕭雲開才漸漸有了夫妻之情。可就在她懷著大肚子的時候,卻突然有對母女找上了門!
沒錯,正是林氏母女!
蕭雲開在邊疆戰場上浴血奮戰受了重傷,曾消失了三四個月,都道是死了,卻不想是為采藥女林氏所救。林氏衣不解帶貼身照顧著蕭雲開,彼時郞未娶女未嫁,幹柴烈火的,有了夫妻之實,在村人的鼓動下,蕭雲開與林氏還舉辦了個簡單的拜堂,雖然沒有蕭雲開高堂父母在,但天地是在的!在民間也算算數的。
而後蕭雲開大勝返朝,卻接受了家族安排,娶了她鄭氏。也難怪當年蕭雲開一直猶猶豫豫!
鄭氏身為鄭國公府的嫡長女,如同蕭華嫣一般受盡人追捧寵愛,平京城男兒中要比家室功勳,當然無人能出蕭雲開之右,是以才嫁了過來,卻沒想到蕭雲開早就跟個野女人私定了終身,若林氏是妻,那她豈不是成了妾?傳出去簡直是奇恥大辱!
休想!
誰也別想爬在她鄭元慧頭上!
於是她托兄長雇了人,放了一把火把那村子燒了幹淨,一個活口都沒留!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至於林氏,她本想慢慢折騰死她,卻沒想這女人進府就“俯首稱臣”,道隻求一屋簷遮風避雨,撫養女兒,做牛做馬做丫鬟做婢女都甘之如飴,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親自生生剁了自己的左手!
林氏剁了自己的左手,蕭雲開心疼得要死,為了自己不落個妒婦、毒婦的惡名,便將那母女扔在了荒院兒裏,林氏自己提出,用大木門鎖著,要安心禮佛,不願被打擾,是以,裏頭出不來,外頭進不去。
要說起年紀,林氏的女兒玉屏是最大的,但是外人都以為是排在第三。十多年來,隻露過寥寥四五次麵。
蕭雲開自感愧對鄭氏,便發誓不再納妾,結果接下來就出了蕭襲月她娘的事!蕭襲月的娘被給了名分,林氏也得以有了個三姨娘的名分,接下來仿佛一發不可收拾了,為了仕途,又來了淮陰侯家的庶女田氏,富賈家的女兒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