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蕾一邊邊引了我朝夫人住的屋子走去,一邊在一旁解釋道,“母親近來身子極其不好,已經纏綿病榻幾日,一聽父親說要迎你回來,早上掙紮著服了藥,這會估計快醒了,等你過去呢!”夫人一向雷厲風行,這樣躺著見客的次數倒是很少,可見是真的病的不輕。
說來夫人足足比姨娘大了十歲,平日裏總是用心養著,但畢竟管理梁府上下憂心過度,在沒人的時候又收起在外人麵前的堅強,總是因而思念女兒偷偷掉眼淚,大哥資質平庸,在官場上總是鬱鬱不得誌,這樣裏外操勞著,這一病竟然很難好起來。
珠珊見我們來了,忙躬身帶我們進去,看向我的眼神裏果然多了些許躲閃,我也隻作沒有看見,隨著她進到裏間。
躺上床上的人倒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嚴重,體態還是和之前一樣豐腴,隻是若細心觀察就會發現夫人用細粉掩飾下的臉還是透著微微的蠟黃,可見人並沒有之前精神。
來不及再去多想顧念雖然離家多時,但在家時養成的規矩不可廢棄,於是忙走上前鄭重跪倒在地,“女兒拜見母親!”我這一聲請安,喚醒了正在淺睡的她,她隻是略微抬了抬眼皮,看到我來了,就揮手叫珠珊扶她坐起來,嘴角撐起一抹勉強的笑,“知心回來了,珠珊給三小姐看座。”
點頭,依言坐下,細心地問過了夫人現下正在服用的藥方,又叫錦秋將朱宣準備好的補藥呈上來。
夫人就著珠珊的手喝下一碗蜂蜜燕窩,才略微有了些精氣神,於是歪頭看著我,“當年我和你父親對你於陳國公之間的事情有些誤會,才導致你這些年流落在外,雖你許久不在我跟前,但時時想起來,隻為你心疼不已,想你未出閣之前,是我最器重的女兒,忽然被身邊的丫鬟誣陷到無法翻身,也是令人惋惜,不過你也算是苦盡甘來,聽說你為陳國公添了一對雙胞胎女兒,是嗎?”
不意她會突然提起陳諾,嘴上隻好應了,聽她繼續說著,“你長姐無緣為陳府傳宗接代,這一方麵你做得很好,沒有辜負你長姐你臨死前拚死舉薦你,想來這樣,我們梁府也沒有對不住他們陳府的地方,以後我和你父親也可以心安了。”
她輕描淡寫地提起當年的一些事情,好像她從沒有羞辱過我是姨娘生的庶生女兒,好像她從沒有一刻也不容我待在梁府,在我小產後剛剛好轉一點,就將我趕出了梁府,那樣殘忍的主母形象就因為我即將成為宣王爺的妻子,又重新變回原來的慈祥模樣。
聽她的語氣裏少了很多往日的戾氣,倒是多了一些探詢我內心想法的意思,幾乎想要發出冷笑,強迫自己將那種厭惡壓製下去,“女兒本就做錯了一些事情,理應受到責罰,又因為女兒一時任性隻顧著跟父親、母親慪氣,所以這些年就沒有回家過,還是王爺跟我說起,我這才匆忙趕回家,還希望母親不要怪罪我才是。”
“當時明夏派人來傳遞了歪曲的事實,你知道的,我和你父親之所以將你嫁入陳府,是對你懷了極大的期望,還以為你也走了你長姐的老路,實在是失望至極,因而對你說話有些過了,後來好幾次我好叫你父親派人去尋你,可惜一直不知道你在哪裏。”
是嗎?這麼久了,姨娘一得到空隙就跑來探望我,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隻是覺得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是在丟梁府的臉麵罷了?這樣的說辭未免也太沒用說服力。
“是女兒不好,那是感覺很多事情不如意,就自己躲了起來,開了姣顏堂勉強為生,不想連累了父親和母親白白為我擔心,既然我回來了,母親也已經既往不咎,以後一定會盡力在父親、母親麵前盡孝道,做好梁府的三小姐。”
盡管事情的原委並不是如此,但已經到了今天這一步,作為晚輩的我還是該將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不枉我精心培養你多年。”她抬頭理了理被汗水打濕的碎發,她的話我不是不懂,隻不過是在提醒,接我來京城過上優越的大小姐生活的人是她,大度抬姨娘的人是她,細心調教我們姊妹的人也是她,無論我梁知心在哪,都不能忘了這份主母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