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力”字,如徐中舒先生《耒耜考》所載:“力、耒古同耒母,於聲亦通。”所以甲骨文“力”字幹脆就是單齒耒圖形;因為能耕者肯定有力,或能用“耒”者肯定有力。又如“協”字,古字為“劦”,甲骨文則是並排三個單齒耒,即三人手持耒合力耕地齊心協力,正如《說文》曰:“劦, 同力也,從三力”。再如“男”字,唐冶澤先生《甲骨文字趣談》說:甲骨文是“田”字加一個單齒耒;但這個字據說是代表“治田入穀”的職責或爵稱,隻是到金文中才用來表示男性。至於表示性別的甲骨文“男”字,當為“女”加一個單齒耒——這是因為“甲骨文中‘女’作偏旁時與‘人’通用”,“可以看成是從人從力會意,表示從事農耕的人——男人”。[2]

與單齒耒、雙齒耒有關的甲骨文字不在少數。顯然耒的出現,提高了生產力,促進了社會的進步,對殷代的宗教、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甚至在現代字典裏“耒”也是重要偏旁。

腳犁耕地沿襲至今十分不易

《管子·漁王》雲:“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銚”(銚,音姚,古指大鋤),說明春秋戰國時期耒仍為重要挖墾工具。據載,到了漢代牛犁耕田已很普遍。直到東漢三國以後,耒因翻土不如牛犁,取土不如鍬鏟才逐漸淡出曆史舞台,經過歲月的淘礪後,隻是依稀滯留在大山之中或少數民族邊遠山區。

瓦屋山一帶的農民常掛在嘴邊有句話——“當年是孔明把我們攆進大山的。”現在這一帶,尚遺留有傳說中的“護羌洞”“孟獲城”。須要指出的是,這一帶特別是在複興村,近年許多家庭已複為羌族。這一切似乎傳遞著許多曆史信息。

先秦時期,瓦屋山曾是青衣羌活動區域,建有“青羌之肆”。這裏與雅安“故青衣羌國”腹地比鄰。古蜀青衣羌國原本為部落聯盟方國,其幅員最大的時代是在開明氏前,從雅安沿青衣江流域達樂山夾江平原並遠至宜賓與僚僰接壤,曆史上留有開明氏三代王保子帝“攻青衣,雄張僚僰”的記載。在後來秦滅古蜀以及接踵而來的漫長的漢朝統治中,青衣羌人帶著種籽和農具,包括腳犁,逐漸退入青衣江上中遊的大雪山、深丘大山之中,包括瓦屋山腳下,在那裏繁衍生息。

洪雅縣青衣江南岸一帶距瓦屋山約50餘公裏處,據《洪雅縣誌》載,為三國時南中豪帥雍闓率西南夷賓服諸葛丞相之地,故曰“武侯止戈”處,建止戈鄉。西南夷中當不乏青衣羌人。所以迄今瓦屋山居民世代相傳是羌人之後裔當不足為奇;而難能可貴的是,那曾普遍使用的腳犁也跟隨他們一直鮮活地保留了下來。

今天,在大山之麓,湖水之濱,當你手裏拎著腳犁,想到古代的耒耜和襤褸開疆的先民,真讓人歎息莫名。腳犁作為古農具活化石能在瓦屋山一帶沿襲至今十分不易。

注釋:

[1]劉誌誠:《漢字與華夏文化》,巴蜀書社 1995年版。

[2] 唐冶澤:《甲骨文字趣談》,重慶出版社 2002年版。

作者:樂山市科技局退休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