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女英雄斃敵數百後成外交官

曆史人物鉤沉

作者:董岩

1942年底,為敦促同盟國開辟第二戰場,蘇聯派出一名戰功赫赫的女狙擊手出訪美國。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放下武器,用話語在異國他鄉贏得了支持,還與美國第一夫人結為“忘年交”。初到華盛頓的幾天,一身戎裝的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局促不安地貼在翻譯身邊,似乎生怕引起美國記者的注意。這位來自蘇聯紅軍第25步兵師的中尉,不會講英語,肩上的擔子卻不輕——代表蘇聯最高統帥部走遍美國,說服那裏的政治家和民眾支持同盟國反攻歐陸。彼時,斯大林非常渴望英美開辟第二戰場,迫使納粹分兵,從而減輕蘇聯承受的壓力。

柳德米拉首先拜會了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成為首批造訪白宮的蘇聯公民之一。緊接著,第一夫人埃莉諾·羅斯福邀請比自己年輕32歲的客人一道巡遊各地,向美國人民講述她在戰火中九死一生的經曆。被埃莉諾的親和力打動,女軍官略帶忐忑地踏上了旅程。

女英雄遭遇媒體“八卦”

時值1942年歲末,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隻有25歲,卻早已躋身蘇德戰場上功勳最卓著、“最致命”的狙擊手之列,被她擊斃的敵軍至少有309名。所以,柳德米拉還是不可避免地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喜歡花邊新聞的報刊注意到,她“沒抹口紅,更沒化妝”,而且“橄欖綠軍裝的款式不多”。在紐約,她受到市長以及國際皮草和皮革工會代表接見,獲贈一件漂亮的浣熊皮大衣。很快,就有撰稿人在相關報道中調侃說,這件服裝可能會“在柳德米拉返回家鄉時,在俄羅斯大草原引發血腥殺戮”。

和自己的祖國相比,美國輿論的“百花齊放”讓柳德米拉不適應。不過,她還是盡量和藹地回答記者的提問。一次,有人想知道蘇聯女兵可否在陣前化妝。“沒有禁止化妝的規定,”柳德米拉停頓了片刻,“但打仗時,誰還葙時間想鼻子美不美?”此言非虛——數月前的塞瓦斯托波爾圍城戰中,蘇軍傷亡慘重,作為戰鬥英雄的她也數度死裏逃生。

然而,隨著巡遊繼續展開,柳德米拉烏黑的雙瞳中泛起了幾分慍色,媒體的“八卦”不斷消磨著她的耐性:某位記者暗示她的裙子太長,“看起來很胖”;在波士頓,另一位記者稱柳德米拉“抨擊昨天吃的五道菜的新英格蘭早餐,而此前,她還說美國食品不錯”。

這些聲音都通過翻譯傳到了女狙擊手的耳朵裏。輪到接受《時代》周刊采訪時,柳德米拉終於小小地“爆發”r一回:“我對穿軍服深感榮幸。那上麵有列寧勳章,灑滿了戰鬥的鮮血。很遺憾的是,在當下的美國婦女看來,更重要的問題是‘外衣裏麵是否穿了真絲內衣’,至於軍服代表著什麼,她們還需要進一步學習。”

即便如此,《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馬爾維娜·林賚仍然為柳德米拉“不愛紅妝愛武裝”感到遺憾。“一位高貴的勇士為自己的容貌而自豪,這難道不是軍事哲學的一部分嗎?”林賽奮筆疾書,“傳說中,聖女貞德難道不是經常身著美麗、閃亮的鎧甲示人嗎?”

柳德米拉也在自我調整。慢慢地,她開始嚐試主動引導話題走向,描繪自己的青春歲月、侵略者的凶殘以及各種戰鬥經曆,和平慣了的美國人十分著迷,聽眾一日多過一日。

從假小子到神槍手

和當時的大多數蘇聯人一樣,柳德米拉的青少年時代遵循了普通勞動者的軌跡。她1916年出生在烏克蘭基輔附近的貝裏亞·持沙科夫鎮,父親是聖彼得堡(列寧格勒)的工人,母親是教師。柳德米拉坦承自己“上課不守紀律”,打小能跑善跳,做任何事都不輸男同學。

“鄰居家的男孩子在射擊場吹噓槍法時,”她告訴美國公眾,“我反駁說,女孩子同樣能當神槍手。從那以後,我就天天苦練射擊。”到兵工廠參加工作期間,她繼續磨礪自己的槍法,不久又接到了基輔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希望可以藉此圓自己的教師夢。此後,她加入校田徑隊練短跑和撐竿跳,為了完善槍法,還選修了狙擊手學校的課程。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時,柳德米拉身在敖德薩。她決定投筆從戒,但“部隊不收女孩,所以我不得不使出各科花招,”柳德米拉回憶道,上級起先安排她做護士,為證明自己的一手好槍法,敵人陣地上的兩名羅馬尼亞仆從軍士兵成了倒黴鬼。“輕鬆撂倒那倆家夥後,我被接受了”她強調,這兩人不包含在總戰績內,“因為他們是試槍的犧牲品”。

很快,這個年輕姑娘成了蘇軍第25“夏伯陽”步兵師的一名列兵(夏伯陽是蘇俄內戰時著名的紅軍指揮官)。柳德米拉馬上請纓奔赴前線。“我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擊斃敵人,”她在演講中說道,“從理論上而論不在話下,可實戰完全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