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深,濕滑的路麵漸漸曬幹。被一天一夜的大雨衝刷過,眼前的高牆屋頂,身邊的綠樹青草,還有腳下的長廊小徑,是前所未有的幹淨清新。
沿著這條路,再轉一個彎,就是諸人此行的目的地。隻可惜路途雖近,途生波折,還能不能到,都成了一個未知數。
小悅看了看前麵的轉彎處,又看了看毫不留戀已然走遠的柳青煙。在軒轅逸塵堅毅的眼神的逼視下,她就算再怎麼不願意,還是轉過了身。
初一和十五也正看著她,她微不可察地躬了躬身子,算是行了一個禮,張開嘴,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做了一個口型。不過初一和十五都看懂了,她說的是“拜托了”,至於她拜托的是什麼事,憑著他們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和默契,初一和十五不用猜也知道,都點了點頭。小悅這才放下了心,朝著柳青煙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走出好幾步了,還不忘回頭再看了這三個人一眼。
軒轅逸塵也正看著柳青煙的身影,在過去的三個月裏,沒有誰比初一和十五更清楚,他們的王爺時常這麼做。當柳青煙和軒轅逸塵或坐或走在一起的時候,他會一直看著她。當她一個人走過來或者離開的時候,他甚至會眼珠不錯地看著她,滿眼的欣賞和喜歡。這樣的王爺,是他們從所未見的,也是隻有柳青煙帶給他們的。
如果說前段時間柳青煙的忽然失蹤讓軒轅逸塵好一頓擔心和著急還有憤怒她的不告而別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們分明從軒轅逸塵看著柳青煙的背影的雙眸中,看到了從未在軒轅逸塵身上看到過的傷心。
是的,傷心!
軒轅逸塵的母親早亡,實在是太早了,以至於他都還不知道什麼是傷心。之後,他就被下了毒,那段漫長而痛苦的日子裏,傷心是什麼,早已不重要。連他的小命是否能保住,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包括先皇在內的所有人都是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聽天由命。或許是老天垂憐,他活了下來,雖然活得並不好。之後,便是先皇的去世,那一次,軒轅逸塵忙著怎麼在失去了先皇的庇護之下還能活下去。那段時間,他甚至顧不上去傷心了。
而這一次,竟然是軒轅逸塵有生以來第一次傷心。他的臉上,其實什麼都沒有,更沒有多出什麼東西來,可是初一和十五就是分明感覺到了他的傷心。連帶著初一和十五的心情也變得不好了起來,而且這一次,難得的,初一沒有再急著展示他自以為是的聰明了。
小悅已經追上了柳青煙,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這樣跟在她的身後。
軒轅逸塵身形一動,似乎也有這個意思要趕緊跟上去。
十五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正好擋住了軒轅逸塵看向那邊的視線。軒轅逸塵不得不看著他,似乎也打消了繼續追隨柳青煙身影的念頭。初一也上前一步,和十五並排站著。他們是兄弟,自然有什麼事的時候,都要一起麵對。
軒轅逸塵就看著這兄弟二人,十五微微低著頭,說道:“王爺,有小悅陪著,必定會好好照顧王妃的。王爺,不如還是先去將玲瓏放出來吧。”小悅臨走之前所拜托的,就是這件事。她知道自己如果硬是要留下來,隻怕會更惹得王爺生氣。沒辦法,她隻能聽話的離開,而將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初一和十五呢。無需多言,十五和初一都明白她的意思,而且正在盡力為她做到。這也正是他們四個人這麼多年裏的深厚的感情的體現。
兩個人都是一臉的緊張,其中卻又有著期待。軒轅逸塵不由得笑了笑,隻是笑中還藏著苦澀。他說道:“我已經讓王妃失望了,怎麼能讓你們也失望呢?”初一和十五互看一眼,隨即都滿臉欣喜的躬身便拜,異口同聲地說道:“謝王爺!”
“好了,都起來吧,速戰速決!”軒轅逸塵說著,沒有了這兩個人的阻礙,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前方,筆直的這條道路上,已然沒有了柳青煙和小悅的身影。這樣也好,自己確實暫時可以將她們拋到腦後呢。他幹脆利落地轉過身,大步走去。
“是!”初一和十五高興地答應著,也跟在他的身後,大步走著。
進了玲瓏居住的院落,正如柳青煙三個月前所說,房門緊閉,但是門上沒有落鎖。任何人隻要想離開,都可以毫無阻礙地馬上離開,考驗的,就是關在裏麵的人到底有多衷心、又有多強的自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