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山駿也作如是觀。
他全力運轉真元，馭使著這柄名為“凝碧”的寶劍斬向那副寫了不知有多少大陸文字的書帖。
急速飛行的凝碧劍再次加速，如天外墜落的流星一般，從方才的地方消失，出現在了顧奇珍肩頭的書帖上。
這是項山駿最得意的一招，叫做“天外飛仙”。
自他從師父那裏學會這一招之後，幾乎每天都要練上很多遍，自然已經純熟得不能再純熟、擅長得不能再擅長。
但他知道，隻有此時此刻斬出的這一劍才真正有了些“天外”的飄忽和“飛仙”的瀟灑。也就是說，就在斬向這張書帖的時候，他才真正悟到這一招的幾分精髓。
項山駿明白這是頓悟。
他也知道頓悟並非是上天的特意眷顧或是垂憐，而是在千百億萬次的琢磨、揣摩和對自己意誌的折磨之後，偶然啟發下的開悟。
就像這一招“天外飛仙”，他練習、琢磨、請教、切磋了數十年，始終隻能登堂、未能入室。今天，一個大陸來的毛頭小子闖進山門一通亂闖，打傷多人。宗門興師動眾，又將無功而返。正當宗門榮辱係於一線之時，他情急之下，竟然將數十年之所學、所思、所獲融會貫通，終於使出了這一招。
這一招，自然十分強大。
項山駿自信，即便是班天光大長老與這個大陸青年修士易地而處，隻怕也免不了重傷。
他滿心歡喜。
可是，當凝碧劍斬在寫滿了大字的書帖上，並沒有切紙割肉的感覺，倒像是手持木鍁的農夫碰到了凍土一樣，難有寸進。
項山駿瘋狂地鼓動真元，全部灌注到凝碧劍中去，但那副書帖完好依舊。
他仍不甘心，趁著大陸青年修士身形下墜之時，又是一招天外飛仙斬出。
有了方才那一劍的領悟，這一劍更加圓融，也更加強大。
有那麼一瞬間，項山駿有些恍惚，甚至想到：能使出這樣的一招，此生足矣！自己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能不能斬中這個小夥子還重要嗎？
無論重不重要，這一劍仍沒能斬破大陸青年修士肩上的書帖。就連凝碧劍斬在書帖下留下的紋路，也在一息之後消失不見。
這一刻，他悵然若失。
項山駿沒有斬出第三劍。
這不光是真元消耗的問題，還有心境的問題。
他是一個一心修煉的人，原本對征服大陸之類的事情就不是太熱衷。不管是以後的出征大陸，還是眼前的追擊大陸青年修士，都是為了宗門的利益。而無論是方才突然悟到“天外飛仙”真諦之後的滿心歡喜，還是連續兩次斬不破那張書帖的悵然若失，都使得他對修煉之外的事情更不在意了。
大陸青年修士仍在從容地朝著山崖下方墜落。此時一陣輕風吹過，他衣袂飄起，襯托身姿愈發出塵脫俗。
項山駿遠遠望著顧奇珍，心中暗自讚歎道：“這才是真正的天外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