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競秀峰之後,董靖偉沒有跟其他人一起去吃飯,而是去了明金峰附近的一個山穀。
山穀中站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麵朝一塊石壁站著,董靖偉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因為幾次見麵,那人都是這身打扮,也都是這麼站著,董靖偉已經習以為常。
“事情辦好了?”黑衣人低聲問。
“辦好了。我把他挑選的秘籍扔到了湖裏。”
“他有什麼反應?”
“像是傻了一樣。不過……”
“不過什麼?”
“我擔心他會不會向教諭堂告發。”
“你隻管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不用管!”黑衣人的聲音依然很低,卻飽含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烈又是勸,又是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顧奇珍弄上岸。
上岸之後,顧奇珍雙手捧著卷軸,一言不發,像個傀儡似的跟在林烈身後。
回到宿舍後,仍是一副魔怔的樣子,直勾勾地盯著洇得不成樣子的書帖,對林烈弄回來的飯菜連看都沒看上一眼,連一身濕透的衣服也是林烈硬給換掉的。
林烈擔心他會出事,當晚在勸他上床歇息之後,就伏在桌子上睡了。
由於太過疲乏,雖是伏在桌上,林烈仍睡得很香,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被叫醒。
林烈睜開朦朧的睡眼一看,顧奇珍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麵前,哪裏還有一絲魔怔的樣子?
林烈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看到的還是顧奇珍,笑容還是那麼燦爛,一如那些年麵對宗門廢柴之類的譏諷時一樣。
桌上放了兩個碟子和兩個碗,一個碟子裏放著四根油條,一個碟子裏放著兩張雞蛋煎餅,另外還有兩碗豆漿,冒著熱騰騰的蒸汽。
林烈張了張嘴,想問什麼,但終究沒問出來,索性洗漱。
洗臉水是剛打的山泉水,非常清涼;楊柳枝是新折的,帶著一種清新的氣息。
林烈用楊柳枝刷了牙,用山泉水洗了臉,開始坐下來與顧奇珍一起狼吞虎咽。
很快,早餐被二人一掃而光。
林烈很優雅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然後又很沒有風度地拍了怕肚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顧奇珍沒有馬上就收拾碗筷,而是泡了一壺茶,給林烈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輕輕吹開浮在水麵上的茶葉,淺淺啜了一口,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今天怎麼會這麼淡定。”
林烈嘿嘿一笑,點了點頭。
“因為我今天醒得很早,一睜眼就看到了燦爛的陽光,還聽到了黃鶯的啼叫。”
林烈知道顧奇珍很喜歡俗世的那些詩詞歌賦,而且喜歡學那些文人說話的語氣,所以時常嘲諷他酸。不過今天,他覺得顧奇珍這些話很真誠、很恰當,一點兒都不酸。
“我出去打水的時候,看到泉水晶瑩剔透,聞到花草芬芳怡人,忽然覺得活著真好。”
“廢話!活著不好還能是死了才好嗎?”林烈雖是滿心的高興,仍作出滿臉不屑的模樣。
顧奇珍心情果然很好,居然沒有反唇相譏,仍是滿臉陽光:“既然活著很好,那就要把每一天都活得精彩、快樂。”
林烈見他不但不再沮喪,反而比以前更為樂觀,於是大為放心,心中最大的疑問終於脫口而出:“百善圖的事兒怎麼辦?”
顧奇珍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站了起來,望向方寸閣的方向,望了一會兒,忽然道:“沒了百善圖又如何?輕梅祖師之前本就沒有百善圖,世上本來也沒有璿天訣、天羅刀這些功法,那麼多沒學過這些功法的大修士不照樣能成就大事業?我們為何非要依靠那些秘籍?”
話說得有些張狂,不過林烈本就是個張狂的人,這話又有幾分道理,引得他也是熱血上湧,一拍桌子,道:“就是,連神仙也是凡人修的,咱們怎麼就非要修煉別人的功法!”
這拍桌子的氣概是蠻慷慨的,隻是有一個碟子遭了秧,被震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過了沒幾天,教諭堂忽然發布了一道消息,說是方寸閣因修繕需要長期關閉,暫不能再對弟子開放,具體開放日期待定。
顧奇珍暗自慶幸自己晉級還算及時,否則連去方寸閣裏麵看看的機會都不一定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