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逆天刑
一片雲霧繚繞之中,有一棵粗逾數丈、虯枝盤曲的古鬆。
古鬆之下站著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左右如雁行般站立著兩排麵目、服色各不相同的老中青少年。
此刻他們全都在盯著對麵不遠處的一個青年道士。
青年道士雙臂被兩名金甲武士死死扭住,雙腿更是被一條閃爍著電芒的紫金色鏈子綁在了一起。他臉色蒼白,身上的黑色道袍裂開了好處,露出皮膚上大小深淺不一的傷口,有幾處傷口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但他的神色卻是出奇的平靜,如同古井不波。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示意兩名金甲武士放手,向青年道士問道:“你背叛我,就是為了維護那些……人?”
中年男子“人”字的發音是奇怪的卷舌音。
“我必須維護他們。”青年道士看起來溫和如水,言辭也很平和,但語氣很是堅定。
“值得嗎?”中年男子皺了皺眉,又問。
“我覺得值得。”語氣依然堅定。
中年男子身側的一個瘦高青年似是再也忍不住,走到青年道士身前,恨鐵不成鋼地道:“天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螻蟻,既貪婪又暴戾,還忘恩負義,哪裏值得維護!”
“他們是螻蟻,那咱們是什麼?”天一嘴角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帶翅膀的螻蟻?”
不帶翅膀的螻蟻再努力,也離不開地麵。帶翅膀的螻蟻能夠離開地麵,但也飛不上雲端。
瘦高青年一時語塞,停了片刻,才道:“你這麼做是背叛!”
“不這麼做才是背叛。”天一的語氣依然平和而堅定。
瘦高青年見天一如此執拗,怒道:“也不想想今天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
“當然是他們給的。”天一看了看腳下。
瘦高青年還待再說些什麼,見中年男子揚起了右手,就閉上了嘴。
中年男子道:“天一衝擊封靈閣,傷我部屬無數,且執迷不悟,罪不可恕,但念其勳勞卓著,可處逆天之刑。”
瘦高青年聞言,急忙跪倒,向中年男子哀求道:“尊主,天一是一時糊塗,還望您法外開恩,從輕發落!從輕發落!”
天一冷笑了一聲,轉過身去,在金甲武士扭送下向前緩慢而堅定地挪動著腳步,再也不向身後看上一眼。
中年男子看著瘦高青年,無奈地道:“枕石,你對好友一片赤誠,本座也甚為感動。怎奈天一罪愆太大,隻得如此處置。”
瘦高青年歎了口氣,道:“屬下也知道他罪愆深重,而逆天之刑尚有一線生機,尊主如此處置已是萬分優容。隻是屬下與他相交一場,不忍見他如此下場,才鬥膽求請。還請尊主見諒。”
中年男子也歎了一口氣,露出一絲倦意。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於是,身邊的人齊齊跪拜之後,又齊齊走得幹幹淨淨。
見眾人走得遠了,中年男子忽然伸手在空中劃了幾下,像是一扇門的樣子,然後一拉,空中竟真的呈現出一道敞開的門。
門外極遠處,不知幾千萬裏,有一座高聳如雲的山。山頂之上一抹白色,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山頂的最高處有一個巨大的冰塊,晶瑩的冰塊裏有一個白衣男子閉目端坐。
山巔之上風雪交加,白衣男子衣衫單薄,且又坐在冰塊之內,當非活人。
中年男子看著白衣男子,微微點了點頭,看來頗為滿意。
過了片刻,中年男子突然喊了聲“來吧”。
話音剛落,遠山頂上的巨大冰塊轟然炸開,白衣男子睜開雙眼,“霍”地站起,一步跨來,進入門內,跪在了中年男子身前。
“依你看,天一當如何處置?”中年男子問道。
“其罪當誅!”
“你與他相交也是不淺,為何不為他求情?”
“尊主問我,當是論公。論公,天一逆天而行,罪不容誅。”
“若是論私呢?”
“若是論私,他形神俱滅後,我自會照拂他的親友。”
中年男子笑道:“這一點你不如枕石,他看起來總是很念情誼,而你看起來卻總是不講情麵。”
白衣男子似是不太認可這種評價,傲然道:“那種邀功擺好的事情,我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