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問道:“抓你的那個人,他是什麼來頭?是蠻人嗎?”
司空湖正穿好了一片生肉往火裏送,聽了這話,就把樹枝收了回來,認真地回應道:“不是蠻族,隻是假扮成蠻人的樣子,一說話我就聽出來了,他們是熊族人?”
“他們?不就是一個人嗎?還有其他人嗎?”沐離心裏一陣緊張。
“有啊,有一隊人,約五十多個,不過不在這,在東麵,距此六十裏外呢。”司空湖回憶起自己此行的倒黴經曆,徐徐說道。
“我從道州本打算去岱州的,走到靠山郡邊界,發現了這幫人,行蹤鬼鬼祟祟的,本來也沒放在心上。雖說咱們真龍國正跟蠻人打仗,但私底下多少人跟蠻人做生意呢。我們真龍國的人深入蠻境,販賣兵甲、食鹽。蠻人商販越過長城南下販賣靈物、珠寶,兩相得力,北方各地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是到了道州以南情況就不一樣了,洛州是京城所在,自然不必說了,洪州是天子直轄領地。當地官府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跟蠻人勾勾搭搭。
“中州尹家嘛恨蠻人搶了他們的珠寶生意,恨的牙齒癢癢,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抓到蠻人商販定是要挫骨揚灰的。至於江南各州,向來自詡是文明開化之邦,對蠻人那是一百個瞧不上眼。蠻人商販去了那邊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做生意嘛講究個和氣生財,人家瞧你不順眼,你有什麼辦法?所以呢,蠻人就挑了熊族人做他們的代理。把貨物交給熊族人,讓熊族人替他們南下尋找買主。”
這事倒是挺新鮮,不過沐離也沒太多驚訝,利益所在,幹這點破事又算什麼。商人們都是逐利的,隻要有錢賺,命都能舍出去,還在乎王朝的律法麼?
堂堂的鎮海國不就私下跟海盜勾勾搭搭嗎,他們不僅劫奪商船,更走私精鋼、食鹽、藥材給蠻人,這就絕不是貪財那麼簡單了,這簡直就是裏頭外國嗎?可又能怎麼樣,天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著沒看見。
堂堂的公爵私下裏都幹這種勾當,商人們和蠻人勾勾搭搭,有什麼好奇怪的。
“很奇怪啊。”沐離說,“你沒得罪他們,為何會落在他們手裏呢。”
“唉,說起來真是夠倒黴的,有天夜裏我和那幫熊族人同宿一家酒店。你也知道熊族人都是些什麼人,天生的酒鬼和賭徒,無酒不歡,每喝必醉,醉了必鬧事必打人。他們是天生的武士,也是天生的闖禍鬼。我倒黴就倒黴在,熊族人撒酒瘋鬧事時,站了起來……”
“不是要為誰說句公道話麼?”沐離肅然起敬。
“嗯……不全是吧,其實我主要是想出去撒泡尿……”司空湖的麵皮微微有些發紅,他囁嚅道,“後麵的事你都看到了。他們追了我兩天一夜,到底還是被他們得手了。若不是你救了我,我這會兒怕都化作他們的大便給排了出去。”
沐離很想罵人,剛把烤肉送到嘴邊,這家夥大便就出來了。
“對不住,抱歉,抱歉。”司空湖滿臉堆笑,連聲道歉。剛才那番話他是故意說的,目的就是擾亂視聽,眼前這少年年紀雖然小,眼光卻狠毒,在他麵前公然撒謊還真有點提醒吊膽呐。
司空湖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撒謊,目的嘛無非是想掩飾自己行竊被捕,半路潛逃的光榮曆史。這段曆史在某個特定場合抖露出來,說不定能博個滿堂彩,對某人些提起,或許可以贏得一片叫好。但對沐離不行,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曾偷過他的錢袋子,不定這小子要怎麼對付自己呢。
這家夥不僅殺了一個蠻人,還輕鬆地幹掉了一條那麼粗的黑龍。
他即便不是那個變態殺人狂,也絕不是個好惹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