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逝。在梁儒明入葬盛陵的三天後,也就是在冷晴中毒後的第四天,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大梁新君的登基大典就在這樣一個和風暖陽的好天氣裏如期舉行。
而當梁蕭城裏聲樂大作,鼓樂齊鳴,頭戴前後垂著十二旒冕冠,身著玄衣纁裳“十二章紋”冕服,腳踩烏皮上繡五爪纏足龍靴的梁笙瀟站在大梁曆代君臣議政的文淵殿前接受大梁國文武百官,和其餘八國來使的朝拜的時候。另一方……
位於縐平城西區西街的朱府。暖香閣內那棟兩層八室的樓閣一樓右側靠樓梯的那間廂房裏,卻是另一番淒冷的景象——
被屋外暖融融的陽光映照著的窗戶下放著一張朱漆的長桌,長桌上擺著一架七弦古琴,而長桌前坐著的那個身著白衣白賞,素麵朝天,三千青絲梳成的發髻上隻斜斜地插著一朵白色珠花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冷晴。
望著窗外的清冷景色,冷晴表情平靜,靜靜地彈奏著《三寸天堂》的旋律。
冷晴身後,站著朱梓陌、慕子儒和林知吾,再往後,是今早天未亮時宮中便派來督促冷晴剃發入皇家庵廟靜心庵的十名宮女。
朱梓陌依舊是那副玉冠束發,一身青色儒袍衣袂翩翩的俊朗公子模樣……
慕子儒的三千青絲則極其隨意地紮在腦後,因為精神不濟而顯得臉色極差,那一身深青色的窄袖長袍完美地貼合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形勾勒得無比清晰……
林知吾還是那一身深藍色裋褐服的裝扮,沉默地站在朱梓陌和慕子儒二人身後,不言不語,靜默得極容易被人忽視他的存在……
至於那十名宮中派來的宮女……她們始終安靜地束手垂頭地站在最末端,誰也不曾出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緩……
就這樣,以朱梓陌和慕子儒、林知吾三人為首,房中的所有人均靜靜地聆聽著冷晴指下彈奏出的每一首琴曲。
偌大的廂房裏,除了那悠悠不斷的琴聲,滿室寂靜。
今天是梁笙瀟下達的,冷晴剃發入靜心庵的最後期限,可是在場諸人,尤其是那十名宮中派來的宮女,竟是誰也不敢上前打擾了這份安寧,唯恐打擾了,眼前的人便會消失了……
第一遍,冷晴隻彈奏了旋律,第二遍,冷晴便輕輕地開口吟唱著:
“停在這裏不敢走下去,讓悲傷無法上演,下一頁你親手寫上的離別,由不得我拒絕,這條路我們走得太匆忙,擁抱著並不真實的欲望,來不及等不及回頭欣賞,木蘭香遮不住傷……
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不再找,約定了的天堂,不再歎,你說過的人間世事無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停在這裏不敢走下去,讓悲傷無法上演,下一頁你親手寫上的離別,由不得我拒絕,這條路我們走得太匆忙,擁抱著並不真實的欲望,來不及等不及回頭欣賞,木蘭香遮不住傷……
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不再找,約定了的天堂,不再歎,你說過的人間世事無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不再看,天上太陽透過雲彩的光,不再找,約定了的天堂,不再歎,你說過的人間世事無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那天堂是我愛過你的地方……”
唱完了一遍《三寸天堂》,冷晴又重頭開始,將曲子重新唱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斷重複的悲傷的旋律,悲切的歌聲,讓朱梓陌三人越聽越揪心……
然而,更讓人揪心的是,冷晴每張口唱一句,一滴鮮紅的血便滴落在她那身白色的衣裙上,但冷晴自己卻毫不在意,仍舊靜靜地彈著、唱著……而站在冷晴身後的三人均未發現如此觸目驚心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