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力指了指濃煙冒起的地方:“鍾先生,你們不會,不會......”
“你小子犯渾啊,老子犯得著燒房子嗎?燒了幾個草垛罷了。”常在在趙大力頭上敲了一下:“快點動手,把那些受傷的人搬到路邊去,快速通過這個地方。”
隊伍快速通過這個糾紛的路段,他們不知道的是,經過這一場放火的鬧劇,心靈受到巨大衝擊的村民們反而心平氣和下來了,在當地官府的牽頭下重新開始審視事情的得與失。
隊伍有驚無險地到達飛度鎮,時間上也沒有任何延誤。例行交接貨物後在飛度鎮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隊伍開始返程,整個過程都非常順利。
隊伍回到朝樂,會長史家明親自到城門口迎接,與之隨行的有莫先生等好幾位管事,其隆重程度堪比一年一度的慶豐節。
隊伍浩浩蕩蕩地向九鼎商會所在的商會大街行去,途徑落幽巷時,駱克突然被一道長長的高大院落給吸引住了。院牆外邊是整齊而高大的兩排喬木,散發著神秘而悠遠的氣息。院落似乎有一種來自心靈的壓迫感,駱克注意到,包括會長在內的所有人,都微微彎下腰,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恭敬。還有很多人的眼中露出羨慕和無奈的神色。
“這是誰家的院子,這麼氣派?”駱克悄悄問身邊的趙大力,趙大力看了院牆一眼,不無羨慕地說道:“這可是整個朝樂區最好的所在了,童府,總督大人的家啊。我要是能夠在裏麵當一個統領,就是那些地方官見到我也得給我行禮。”
“是嗎,有這麼了不起?”駱克挺直了腰杆,抬起下巴:“我可不想借助別人的蔭蔽,不管他有多了不起,隻要我不願意,他永遠別想讓我對他低頭。”
所有人都發出善意的笑聲,在他們的心裏,這不過是個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罷了,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落幽巷的盡頭,與披甲巷的交彙處,一個巨大的門頭矗立在十字路口的邊緣。恢弘大氣的朱紅門廊,金色琉璃瓦,巨大的凶猛石獸,無一不在展示主人尊貴的身份。鬥拱飛簷下一塊方正的牌匾,上書兩個鎏金大字——童府。
門口兩邊各站立著一個護衛,挺直了腰身,驕傲地看著這一群在外奔波勞碌的同行,在他們心裏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優越感。
“哎,同行不同命啊!”何玉豪歎了口氣:“這些王八蛋,成天吃好喝好,又不用在外麵賣命,收入比我們高不說,還經常有人打賞有人孝敬。幹上幾年就回家買幾塊地,修幾間房,再娶個美麗的妻子,這日子豈不快活。再看看我們幾個,就連靜姐都看不上我們。”
梁靜飛起一腳踢在何玉豪的屁股上:“你個邋遢鬼就不能好好說話,幹什麼都要扯上我。老娘就是看不上你怎麼了?”她回頭向駱克拋了個媚眼:“像我們的駱克小弟弟就不一樣,靜靜姐絕對不嫌棄你。”
何玉豪渾身一抖:“哎呦我的媽耶,我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我說靜姐,你這是荼毒未成年兒童啊。”
趙大力哈哈一笑:“我說小何,你本來是想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吧,別那麼含蓄嘛。”
“趙老大,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何玉豪嘿嘿一笑:“這是你的想法吧,我對靜姐可是敬愛有加的。”
“滾,兩個混蛋。”梁靜作勢欲打,大家笑作一團,連駱克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雖然他還太不明白男女之情,但可以從大家的身上感受到歡樂的氣息。
一輛馬車從大門中緩緩駛出來,馬車呈淡藍色,顯得極其淡雅。趕車的是個麵容陰鶩的老者,蒼白幹枯的皮膚,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鷹鉤鼻,薄薄的嘴唇,鬆弛下垂的臉頰。駱克驚訝於自己把對方觀察得如此細致,老者似乎感受到駱克的目光,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駱克突然感覺到自己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具空空的軀殼,可是隨即又被另外一種情緒所替代,那是一種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供人觀賞的感覺,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無地自容。
但是駱克不是一個怯懦的人,越是這樣他的反抗意識反而愈加強烈,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對方,不期然在空中就擦出了火花。意識深處升騰出一股力量,順著目光探向了對方的意識。
老者臉上一變,一提韁繩,絨馬向前邁出半步,無比自然地避開了駱克的目光,馬車轉頭,向著遠處行去。
“走了,小兄弟。”趙大力推了駱克一把,“羨慕不頂用,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
駱克感歎,看來他們這是發自內心的羨慕嫉妒恨啊。
哪怕隻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也該擁有屬於自己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