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宿,淩晨時分,菱歌一個咕嚕從床上翻下來收拾東西,對,就是趁現在溜掉,不然她可沒臉在秦夜嗤笑的目光下離開。於是,在初陽躍上天際、晨露未晞之時,菱歌背著包袱出門了,路過前台時,正對上掌櫃的滿臉的防備,菱歌恍惚間記起昨天好像踢了人家的門還耍了無賴,心下有愧,便衝他甜甜一笑,熟料掌櫃的沒有受到安撫的現象,反而一臉見鬼地抖索了起來。說實話,菱歌本來心情就不好,現下更鬱悶了,她走近掌櫃了些,無視對方明顯緊張地橫肉都堆在一起的臉,好脾氣地說道:“店家,我這兩日的住宿費是多少,我現下就結了賬吧!”“姑……姑娘,您,您便看著給吧,您這般貴客降臨,實在是小店的榮幸啊!”掌櫃的往台裏縮了縮,無奈身軀肥大塞不進去。
菱歌偏頭想了想,從荷包裏摸了五兩碎銀子擱在櫃子上,掌櫃的兩眼一呆:“就這麼點兒?”菱歌愣了愣,又摸了一兩出來,掌櫃的幾乎要氣得一躍而起,“姑娘,你有沒有住店的自覺性啊,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菱歌噎了噎,柳眉一豎,啪的一聲又拍了一兩在櫃台上,道:“不就住了幾晚嘛,說好看著給的,你還想要多少!”掌櫃的見她動了氣,無奈地縮回了腦袋,擺擺手道:“得得,此次就當我耗錢消個災,還望姑娘您大人大駕下次千萬別光顧我的小店。”“你……”菱歌回頭看看,天光漸盛,趕路心切,也顧不得和掌櫃的理論,轉身背了包袱就往外去了。
剛至馬廄,菱歌就呆住了,赫連珩白衣翩翩抱臂含笑看著她。“怎麼,赫連神醫也要跟我一起走嗎?”菱歌伸手解下束馬的繩子,瞥了他一眼。赫連珩淺淺勾了勾唇道:“送你一程而已。”說罷,還真的解下了自己馬匹的束繩,菱歌驚詫地看著他,眸色微閃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還以為你要送我去閻王殿呢!”赫連珩輕笑一聲,沒有答話。驅馬從客棧門邊經過時,菱歌下意識地回過頭朝裏看,可除了掌櫃的賊閃閃的兩隻小眼睛什麼也沒看見,她回過頭,心裏微微有些失落。赫連珩在她旁邊不快不慢地隨著,把她的神色看了個分明,“其實客棧老板沒有騙你,像你這般住了好幾宿的少說也得五十兩。”“啊?”菱歌麵上略過幾分尷尬,還真是冤枉胖子了!“回頭我幫你補上。”赫連珩見她這般,桃花目中劃過清淺的笑意,“不用了,”菱歌回眸對他狡猾一笑,“那老板平日裏錙銖必較,坑他點銀子豈不更好。”赫連珩望著她不由一愣,少女靈動的眸子裏帶了些狡黠,笑渦淺淺顯得機靈可愛。“好。”赫連珩偏轉開目光,淡淡應了一聲。
行至枸橋處,菱歌勒住韁繩令馬停下,回頭對赫連珩說道:“好了,前麵就是固城城關了,我看現在這個時候,你也該回去了。”赫連珩凝眸看了她一眼,修眉微皺,忍了忍還是將話說了出來:“秦夜他,要角逐扶風領主之位,所以才把你支開。”菱歌麵色一僵,很快又恢複了尋常:“他角逐領主,與我何幹?”赫連珩默了默,清淡道:“或許有生命之危,他許是怕你擔心吧!”“赫連神醫說笑了,我和他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擔心他。”菱歌抿了抿唇,衝赫連珩做了個告辭的手勢,幾乎毫不猶豫地縱馬馳過橋去。赫連珩也不再出言挽留,隻駐了馬靜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風撩起菱歌的衣袖,腕上鈴雨晶瑩剔透,晃得她心神意亂:傾花節秦夜銀色麵具下慵懶的笑,積雲山中秦夜的隻身相救,受傷時秦夜察知細微地為她悉心上藥,被蕭明翰挑釁時秦夜為她的冷言以對……眼前忽又浮現少年幾日前清冷疏離的眉眼,菱歌的眉頭不由徐徐皺起。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受不得別人對她半分好的那種人。
“不爭氣!”菱歌惱的錘了下自己的腦袋,調轉馬頭狠抽了一鞭子,向枸橋奔去,赫連珩看著遠處馬上的黃衫女子一臉的不甘與憤惱,嘴角不禁淺淺揚起……
馬蹄踏花生香,朝陽升起,暉照之下,兩騎清叱,向極柯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