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二十三年二月初三,西元1897年3月5日,按中國古老的傳統紀法幹支是丁酉年(屬雞)壬寅月壬戌日,二十四節氣是驚蟄。在直隸省保定府高陽縣東三十裏地的龐口裏一戶普通農家小院裏誕生了一個小生命,這就是我們本書的主人翁。
送走產婆,產婦低頭開始仔細端詳著在繈褓中熟睡的小生命,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良久以後,她用歡快的語氣對孩子的父親說到:
“孩他爹,給咱們老五起個名吧!瞅瞅,你長得多俊啊!”
男人有心事,眉頭緊鎖,眯著眼睛仔細端詳半天,表情好像更凝固了下來,歎口氣後,道,“人都說這人窮誌短,馬瘦毛長,這小家夥雖瘦小些,但這毛卻挺長,幹脆叫毛毛好了。”
產婦似乎沒有絲毫意見,也許在她看來,孩他爹應該起個“狗蛋”“狗剩”類的賤名,這樣天不收,要好養活些。輕輕撫摸著熟睡中的孩子,親昵的叫著“毛毛、毛毛……”
是什麼讓這個父親滿懷心事、眉頭緊鎖,這還得從這大清國說起,滿人建立這大清朝已經261年了,自打道光二十年和英國人打仗到現在這一個甲子的時間裏,大清國好像犯了刀兵劫,大小戰事不斷,內有裏“長毛”“撚匪”作亂,外有洋人挑釁生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匪患繳平了,還要麵對咄咄逼人的洋鬼子,麵對這些個洋鼻子,大清國在曆次對外事件中都沒討到好,割地賠款成家常便飯,洋人也好像聞到血腥味的狼爭相從大清國身上割掉肉。特別是三年前的甲午年和小日本的那場戰爭,自命強大的大清帝國自敗給西洋大鼻子後被東洋小鼻子狠狠的煽了個大耳瓜子,臉麵都丟到了姥姥家,撤下了最後一塊兜襠布,不僅割了大片領土還要賠兩千萬兩白銀,這白花花的銀兩最終還是要攤派到貧苦老百姓頭上,年年開派新捐,民眾血上加霜,苦不堪言。
三個月後的一個晚上,這座普通的農家小院中的再次響起了產婦輕微的哀求聲,
“孩他爹,當真要把老五送走嗎?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男人聲音一貫的低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大一個十二歲,正是長身板的時候,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但隻要現在把根骨養結實咯,再熬幾年,就是個壯勞力;二丫頭晃眼也就十歲了,在家裏也能燒個飯使個嘴啥的,趕明年許個人家,還能收分彩禮;四小子五歲了,算是成活了;至於這小家夥,自打你懷上就沒好好吃過一頓好的,根基沒打好,毛毛蔫蔫的,家裏沒啥吃的,你也沒個奶水,留在咱這家裏還指不定能不能帶活,三小子不也就是因為這才沒的麼!”
這話好像勾起了女人的傷心事,室內傳來陣低吟,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傳出女人的哀求“孩他爹,讓我再思量思量,這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
說完低頭看看自己幹癟的**,再看看熟睡的孩子眼角還是拭去的淚痕,不禁再次落下了淚來。
“唉!”回答她的是男人一聲很低沉的歎息。
半月後的一個夜裏,女人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對男人說“當家的,五兒那事依你,但求給他找個好人家,”說完掩麵痛哭起來。
可是她的話卻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過了許久,才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那事……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