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對她說:“噓,噓,別說話。”
等鄭秋義出去上廁所的空檔,布丁又拿胳膊肘捅了捅我,問:“剛才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我說:“鄭秋義,我們班最奇葩的一哥們。”
布丁問:“怎麼個奇葩?”
我說:“這哥們真的是這浮躁的社會裏難得的一股清流。小時候我跟肥龍他們去黑網吧打遊戲,竟然看見這哥們也在。但人家不是去打遊戲,而是在網吧裏看新聞聯播,隨著屏幕上閃動的國際形勢,他時而凝重,時而憤怒,時而熱淚盈眶,時而高唱凱歌。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身居草莽,心係天下」。關於他的一切,一直都是個迷。我隻聽說後來他去寧波當了兵,有一次在飯館裏看見一個滿是紋身的殺馬特吃完飯不給錢就走,這家夥正義感爆棚,衝上去把人腰子打碎了,誰知道人家是飯館老板的兒子,這不就給部隊開回來了,據說現在改行當老板了,開了家互聯網公司,專注研發一款在線拔火罐app。至於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他不是很熟。”
包廂裏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老同學,個個都是神采奕奕,打扮的人模狗樣,看起來混的都不錯。開口閉口聊的都是融資,政策,誰誰誰現在在哪高就,誰誰誰又進去了。反正我是聽不懂,也沒啥興趣,我就埋頭吃,布丁倒是真給我長臉,人家不問她也不多話,人家要是問她啥,她還真是啥都懂,這家夥連法語都會說,我也真是長見識了。
眾人吃著喝著,忽聽三百米開外傳來一陣暴躁的dj慢搖,那音響裏唱著:“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兩眼是獨相隨……”大夥會心一笑,都知道誰來了。
王大腦袋脖子上戴著一條比痰盂還大的金鏈子,大背頭上的頭油多的能影響國際油價,這大冷的晚上卻穿了一件緊身短袖,露出了胳膊上刻著“愛與誠”三個字的紋身。這家夥進來之後顯然立刻成了飯桌上的主角,又是散煙又是勸酒,滿嘴的吐沫星子侃的那是鬼哭狼嚎,可以說天上的事他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基本全知道,最後自己也喝的臉紅脖子粗。喝高了就死活要拉著布丁去唱歌,一桌子人除了我之外誰也不敢勸,最後還是那位鄭秋義拍了一下桌子,他王大腦袋這才惺惺作罷,尷尬的笑了笑。
聚會結束之後,布丁竟然主動要去送送已經喝高了的王大腦袋。這倒是讓我十分意外,我心想她布丁不會也喝多了吧?可是她執意要去,我也沒辦法,隻好陪她一起。
王大腦袋騎上他那輛摩托車,這哥們已經東倒西歪了,卻非說自己沒喝多,對我們擺了擺手,說下次再聚,然後帥氣的拍了一下綁在車後的低音炮,連著轟了三五下油門,接著一個加速開走了。
布丁哈哈大笑,對我說:“你聽我給他低音炮裏換了啥歌。”
我沒整明白她啥意思,還問她聽啥,可突然發現遠遠離去的王大腦袋,低音炮裏放的是他媽《大悲咒》,這哥們還跟著搖呢,把我跟布丁樂的前撲後仰。這時候大老遠迎麵走過來一幫人,為首的那人一邊走一邊罵:“這他媽哪來的傻比東西,大半夜的放他媽大悲咒,老子還以為觀音菩薩騎著哈雷來普度眾生了,害得我大老遠就磕頭,艸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