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又住進了別苑。這次,她學了乖,足跡根本就不出院門外。她又命秦安找來了幾個女孩子,親自調教,蕭雲軒見了,很是滿意。而教中,此時也剛好發生了一件大事。朱雀堂湖州分舵舵主竟然卷款逃跑了,出了這麼件丟臉的事情,蕭衍不由氣得大發雷霆。本來這類刑罰之事應該由蕭嶸軒處理,可他新近接手無音堂,忙得不可開交,蕭雲軒趁機提出讓蕭雨軒親自出馬,將這個叛教之人給抓回來,然後再殺一儆百,以儆效尤。蕭衍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這天,程蝶衣斜斜倚靠在蕭雲軒懷中,長發如流水般瀉向地麵,幾個女子圍繞在他們身邊,這個忙著給蕭雲軒打扇,那個忙著給蕭雲軒喂酒,還有人剝了葡萄,嬌笑著遞到蕭雲軒嘴裏,鶯鶯燕燕,好不熱鬧。蕭雲軒愜意地半躺在榻上,任由她們服侍著,一邊和程蝶衣說著閑話。
“這幾個小丫頭你調教得很不錯啊!”蕭雲軒就著一個小丫頭的手喝了口酒,笑著說道。
程蝶衣故意歎了口氣:“風流倜儻的三公子,看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享受過齊人之福了,幾個剛出道的小丫頭都能讓你樂在其中。”
“不會吧。”一個小丫頭笑著說道,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讓人飲之欲醉,而她的雙手,也正捧著一隻晶瑩剔透的夜光杯,裏麵裝滿了琥珀色的美酒,襯得她的膚色越加白的可愛:“我聽說三夫人可是很溫柔的,難道她竟敢管公子不成?”
另一個小丫頭撇了撇嘴:“那她可真吃了豹子膽。公子是什麼人啊,她要敢惹公子不高興,公子早一腳把她踹出去了。”
幾個丫頭七嘴八舌,竟然討論起林冰吟來。程蝶衣偷眼看向蕭雲軒,卻見他噙在嘴邊的笑意並未有一絲變化,隻是眼底的怒意卻越來越濃,她知道不妙,正要使眼色讓她們停止議論,蕭雲軒已然開口:“蝶衣,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程蝶衣順勢從他的懷裏滑下,匍匐在地:“蝶衣管教不周,讓這幾個小丫頭亂嚼舌頭,是蝶衣的不是。”幾個小丫頭見勢不妙,趕緊停止了議論,齊齊跪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蕭雲軒的聲音不辨喜怒:“是管教不周還是有心縱容,你自己心中有數。我本以為經過上次的事情後,你會變得聰明一點,沒想到你根本沒有接受教訓,竟然當麵試探起我的態度。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能夠再次進入這所房子就代表著什麼,我能趕你一次,就能趕你第二次。我警告你,別試圖考驗我的耐心,否則,你絕不會走得象上次一樣容易。”
程蝶衣抬起了頭,淚光盈滿了眼眶:“我真的比不上她?”
想起那美麗的身影,蕭雲軒的聲音居然帶了一絲溫暖:“不要試圖和她比,你——永遠也比不上她。”他突然想到,自己竟然已有幾日沒有見到林冰吟了,不禁有些自責,亦有一絲渴望與迫切。他不想再和程蝶衣多說,起身便離開了別苑。
親耳聽見蕭雲軒如此無情地說出她根本比不上林冰吟,親眼看見他迫不及待地離開自己,去見那個女人,自己所有的苦心,所有的布置,到頭來,不過將淪為他人的笑柄,程蝶衣的心中不由恨極。她站起身來,看也不看依然跪在地上,驚惶失措的那一群小丫頭:“還愣著幹什麼,這點事你們都幹不好,還要你們有什麼用,都給我滾!”
看著那一群小丫頭連滾帶爬地跑遠,她不由笑了。“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大聲,笑得彎下了腰,笑得流出了淚。僅僅三個月前嗬,自己也是和她們一樣,驚惶失措,連滾帶爬。忘了這一切該有多好?自己為什麼還要回來,還要奢望那一份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愛情?蕭雨軒的離去,蕭雲軒在別苑越來越長的流連,讓她看見了一絲希望,精心策劃的行動卻被他一語道破,隨之而來的是不屑,是傷害,讓她所有的希望從此破滅,狠心的男人嗬,連一點點的希望都不願意給她。她似乎看見了林冰吟站在雲端,帶著高高在上的神情,嘲弄地看著她說:“你以為你能得到什麼?他的心,你永遠也得不到一分一毫。”
“不!”程蝶衣抱起一個酒壇,使盡力氣向雲端上的林冰吟砸去。“哐當”一聲,酒壇四分五裂,琥珀色的酒灑了滿地,濃濃的酒香四溢,正是程蝶衣精心調製的“百合”。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帶著程蝶衣所有的甜蜜與希翼,可是現在,這更像是一個諷刺,一個天大的諷刺。酒壇割裂了程蝶衣的柔荑,紅的血混合著琥珀色的酒,觸目驚心。程蝶衣感到了一絲快意,“啪”,她又將一個酒壺扔在了地上。碗,碟,杯,盤,所有能砸的,她統統都不放過。直到身邊再無可砸之物,她才頹然地坐在了榻上,卻正對上了一麵碩大的銅鏡,鏡中,映出一個女人柔媚卻疲憊的身影。
“難道,我還不夠美嗎?”程蝶衣攬鏡自語,“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又有什麼好,她有我懂你嗎?她有我愛你嗎?為什麼,你要將她保護得那樣好,連一絲一毫都不願傷她?”她突然笑了,笑得陰森狠毒:“你有很多事情都瞞著她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你不想傷害她是嗎?那麼,就由我來幫你這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