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太後的旨意,著鄢輕塵三月進宮。
外麵春雨淅淅瀝瀝,屋內雖然空曠卻不見春寒。自鄢輕塵搬走後,韓雲洌時常會一人來這居所,一坐就是許久。這屋裏本來就少有人氣,如今連人都沒了,真是寂靜得很。
門口的柳條已抽了綠絲,不似冬日她初來時那般荒涼。院子裏的桃樹也開了花,紅豔豔的桃花隨春風落了一地。韓雲洌突地想起一句“人麵不知何處去”隻是湧到嘴邊忽然覺得,有些不合情境,便堪堪住了嘴。
春雨濕人衣。鄢輕塵本來隻想假作路過,隻是看看這扇門也好,誰知走近了卻發現門沒上鎖,隻是虛掩著。她推開門,便看見正堂屋中,獨自飲茶的韓雲洌。
對麵坐下之後,鄢輕塵倒是緊張起來。明明已經見過多次、已經這樣熟悉,卻好似初相識一般,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了。
“我隻是,恰巧路過……躲雨來著……”鄢輕塵局促地解釋著。
韓雲洌輕笑出聲:“那你這雨,可躲得夠遠的!”
鄢輕塵的臉騰地紅了。
韓雲洌倒看得稀奇,自從認識她之後,要麼隻是與自己針鋒相對,要麼就是不聞不問,倒是少有這樣的女兒形態。
“你這樣,倒叫我受寵若驚了……”韓雲洌喟歎一聲。
鄢輕塵疑惑不已,不明就裏地看著他。
“皇祖母的旨意,我也聽說了。可我還是想問你一句,願意去嗎?”
鄢輕塵此時倒也真是釋然了:“為何不願意?如今我是無牽無掛,能替你照顧你的祖母,我很歡欣!”
“渺渺……”
鄢輕塵四處看了看:“怎麼東西都沒有搬走嗎?已經沒人住了,還留著做什麼!”
“留個念想!”
“殿下時常一個人來此嗎?”
“隻有在這裏才能得一時清靜。”
“春雨瀟瀟,乍暖還寒,不如我與殿下同飲一杯吧?”
韓雲洌訝異:“可我隻準備了茶,沒有酒……”
鄢輕塵笑了笑,往院子裏看了看:“可有傘嗎?”
韓雲洌指了指廊下的油紙傘。
鄢輕塵拉著他的手:“過來幫我撐著些!”
韓雲洌為她撐著傘,由她帶著走到桃樹下。
“你要做什麼啊?”韓雲洌十分不解。
鄢輕塵看到牆角的鐵鍬撩起裙擺就跑了過去拿了來,回到傘下一抹臉上的雨水,笑意盈盈道:“你等著,我變壇酒給你!”
說完就開始在桃樹下挖了起來,不多時,真就起出了一個酒壇子。
鄢輕塵欣喜不已,就著雨水隨意擦了擦壇子上的泥就抱在懷中:“快走快走!”
回到屋內,放下壇子,韓雲洌道:“你衣服都髒了!”
鄢輕塵卻不甚在意:“沒事,一點點泥而已,回去就說雨天路滑,我摔了一跤!”
她將壇子小心翼翼地起了封:“這是我冬日裏用雪水釀的果酒,不烈的!”
韓雲洌湊上前聞了聞:“很香!你還會釀酒?”
“我娘教我的!”鄢輕塵滿臉得意,“我娘親可厲害了,會得多懂得多!她身體不好冬日常喝些酒暖身,年年都變著法的釀各種果酒,我隻是記著她教我的法子,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鄢輕塵就著韓雲洌的小茶盅倒了兩杯:“我冬日埋在樹下,走的時候忘了……可便宜你了,樹下還有兩壇呢!”
韓雲洌端起酒:“那可就是我的了!”
鄢輕塵但笑不語,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卻被嗆了一下,低低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