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東方的魚肚白吞噬了最後一盞星光,天漸漸明亮了起來。我聽到了禮炮和宮樂的聲音,隆重而又神聖。
是新帝在舉行登基大典了吧。
我眯起眼睛卻也無法看清鹿苑裏那些因受驚而四處亂跑的精靈們,隻能聽到它們淩亂的腳步聲。
我呦呦地叫了起來,想安撫它們那慌亂的心。
沒有人喝止我,甚至已經沒有人理會我的存在。
他們都跑去觀禮了吧?這個時候又有誰會在乎一個又老又醜的肮髒婆子呢?
我嗬嗬地笑了起來,眼裏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是啊,除了他又有誰會在乎我呢?可惜他早已作古,隻剩我這個斷腸人還在天涯。
我是最後一個王的女人,從今以後就隻有帝沒有王了!
有風聲呼嘯著流過我的小窗,早已看不清任何東西的我微微顫顫爬上屋頂,有花香隨風飄來,我聞到了春天的味道。
是他來接我了麼?我張開雙臂,由著風鼓起我的衣袖。
我欲乘風歸去!就像諸葛先生說的,乘風而來的人也會乘風離去。
山呼海嘯的般的三呼萬歲聲響徹雲霄,獵獵的旌旗也在風的鼓動下抖擻著身姿。
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與他初相識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在三呼萬歲聲中我從高處極速墜下。
隻是如今已經沒有人在我墜地的那一刻將我抱起。
我不是個擅長回憶的人,可是那些支離的碎片還是湧入了我的腦海,就在我塵歸塵土歸土的時候。
一
城外的喊殺聲震天,城牆上的旌旗已被燒的支離破碎。
將士們還在奮力抵抗,護衛著我們霸國的最後棲息地都城”鄴“。
我赤著足飛奔進了皇宮,正看到士大夫們正在和父王商討著要放棄抵抗,投誠於燕國。
”怎麼可以這樣!“我大喝一聲,站在他們中間,”你們竟然要投降?你們對得起那些奮勇殺敵的將士們麼?!“
沒人敢正視我咄咄逼人的目光紛紛低下了頭。
父王伯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來做什麼?這裏豈容你撒野?還不快回到鹿苑去!“
我緊緊盯住他,”難道父王願做亡國奴臣服於燕國麼?!“
”燕國如今雄霸黃河之北,鐵蹄已踏平了晉國與倗國。我們國小勢微,怎可與他百萬雄兵抗衡?“父王還未開口,左相已經連連搖頭,”如今隻有投誠一路可走了!“
”左相大人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還未到最後關頭,孰贏孰負還未有定論,怎可草率投誠?!“我本還想爭辯幾句,父王已經動怒道:”你小小女子居然置喙國事,左相大人豈是你能辯駁的?!“說完拔出一旁侍衛的佩刀就要株我。
右相連忙攔住他,”吾王息怒!憂幽公主說的不無道理,勝負未決,此時投誠隻能領燕人恥笑。“
此時,一個滿臉血汙鎧甲破敗的兵士慌慌張張跑進殿來,”不好了,不好了,燕王親自掛帥,已經打到咱們城下了!“
殿裏頓時亂作一團,左相連連跺腳:”早就說過投誠為上,這下怕要死無全屍了!“
我十分鄙夷他的這副軟骨頭樣,趁亂衝到鑾座旁拿起鎮國玉璽,高聲說道:”憑他是什麼人掛帥,國在我在,國亡我亡,誓死不做亡國奴!”
右相上來攔我,“請公主不要意氣用事,要從長計議才是!”
什麼從長計議,霸國就是有你們這些瞻前顧後的縮頭烏龜才會落得如此!
我不理眾人的苦苦相勸,高擎著玉璽跑出殿外,跨上我的坐騎——一頭名叫麒麟的成年的梅花鹿,向城門飛奔。
一路上我看到不斷有受傷的兵士被扶下火線,無助的百姓們也都聚集在路邊。我一騎絕塵經過他們身邊,直引得眾人駐足觀看,不停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