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如一夜春風來(五)
錦繡華章
作者:樂璽
上期回顧:上官想和江湖遊俠夏遊重逢,夏遊知道上官想成親,祝賀她新婚快樂,上官想無語凝噎,嫁夫如此,生不如死。上官府裏,上官敘正式把女兒托付給宋意天。江湖中風雲漸起,流鏡派掌門暴斃,天玄教蠢蠢欲動。宋意天奉師命前去益州,參加武林第一美人的比武招親,上官想在坊間聽聞宋意天要出軌,節操再次崩裂。
第七章
上官想不知道宋意天站在自己身後,揚手拔雞毛拔得那叫一個痛快!宋意天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後,沉默著。
藍天,白雲,晨光漫於竹梢。新葉幽碧,積葉淺灰,回風漸起,雞毛肆意。刹那間五彩嫣然,丹紅祥慶,那畫麵感真是相當震撼。
隨著雞身上的毛越來越少,宋意天臉上承載的情緒也越來越多,一張漂亮的好臉瀕臨崩壞的邊緣。
終於,那隻母雞終於被薅成禿毛雞,母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造型,一聲慘叫,悲憤過度而暈死過去。
宋意天嗓音都變了:“上官想……”
上官想緩緩轉過頭來,當視線對視時,宋意天讀到淺棕色的眼睛裏,全是手撕雞毛的酷烈。
他本能地朝後退了一步,居然有點迷茫:“幹得漂亮!”
上官想:“……”
當畫麵切換到這兩人為主角時,友情客串的那隻暈死過去的母雞,竟然一個翻身躍了起來。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奓著毛不齊的翅膀一路“咯咯噠咯咯噠”便朝著雞舍連飛帶撲,動作流暢連貫利落,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虛弱得快死啦死啦的氣息。
上官想和宋意天被這隻母雞中的戰鬥雞一岔神,嘴巴不約而同地做出一個圓形,看著那隻雞,一路激動,奔向勝利的曙光,奔向夢中的雞舍。
然而,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它的身軀就可以擠進裏麵,它就可以享受雞舍帶來的安全感與溫暖。
上官想卻神不知鬼不覺先行一步,伸手把柵欄給放下了。那隻雞直接裝在柵欄上,撲通一聲落到地上,力竭而爬不起來。宋意天無語抬手撫額,一聲聲淒慘的“咯咯噠”,雞語裏竟有生無可戀的絕望。
“真是,夠了!你摔我的罐子還拔我的雞毛,上官想你是個死變態吧!”宋意天一把推開上官想,抱起那隻可憐的母雞,在懷裏安撫。
“我要是死變態,你就是死渣男。”
“你有毛病不是?我們現在是在說雞的問題!”宋意天舉著雞情緒激動。
“說的是雞的問題也說的是你渣的問題!”上官想兩手握成拳,非常苦惱地甩了甩頭,“我問你,別人說你要去益州參加什麼比武招親,是不是真的?”
宋意天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上官想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惱怒地垂頭跺腳:“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還問我怎麼知道的,你的事不用你親自告訴我,早就有人以公開方式昭告天下了!”
宋意天被噎了一下。隨即,他兩手一攤,無所謂道:“既然別人都好心告訴你了,我就不用再向你彙報了。”
“姓宋的,你有沒有一點已經成親的覺悟,你這是犯我朝重婚罪你知道嗎?”上官想沒想到他是這種態度,更是氣得肺都要炸了,“你要花式炫渣沒人攔著你,這麼風風火火大張旗鼓地劈腿,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怎麼看我?反正我去益州又不是為了兒女私情,我管別人怎麼看我?
宋意天道:“眼睛長在別人臉上,他們怎麼看你還能賴我嗎?難不曾你還要我把他們眼睛全給挖了不成?”
上官想一時接不上話,詞窮。
宋意天見自己占了上風,有些得意道:“哎,上官想,我看你這種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其實不是在乎別人怎麼看你,是因為愛上我所以吃醋了吧?”
登時一萬匹草泥馬從上官想心中狂奔過:“我是腦子被驢踢了愛上你,還是你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這麼胡說八道。”
“一定要以各種作死方式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我也是微醺,早說你愛上我不就成了,雖然你姿色很一般,我愛上你的可能性為零,不過我會提前讓你死心給你機會早早奔向新的生活啊!”
“閉嘴!”上官想頭頂開始冒煙。
“怎麼,說到你心坎上去了?”
宋意天話音剛落,左手鉗製住上官想揚在空中的巴掌,冷哼哼道:“怎麼,你是打上癮了不是?”
“看來洞房那天我跟你客氣你還真當回事兒了,”他臉色一沉,抱著雞的那隻手把雞揚手一扔,母雞呈一條弧線飛了出去,飛得更高,“今天不把你修理踏實了我就不去益州!”
“我不把你這個重度自戀腦殘活體打成正常人我以後跟你姓。”上官想嗓子裏爆出一聲口號,挽了袖子就上。
宋意天從沒打過女人,是因為舍不得打女人,當然關鍵的原因是沒女人打過他。上官想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在他寶貴的身體上留下深刻的印記,於是她很榮幸地將成為他人生第一次打女人的試驗對象。
兩人開始了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純鬥毆,一個扯頭發,一個抓臉,然後從雞舍扭打到了十米開外。
剛才那隻母雞摔到地上後,竟然沒死,陷入了短暫昏迷。片刻後,它的兩隻黑豆小眼剛睜開一條縫,四條腿如暴風驟雨般從它背上踩踏過去,黑豆小眼如吹了氣一般瞬間暴凸。
到底上輩子什麼仇什麼怨,這對奇葩夫婦既重挫了它身為一隻雞的尊嚴,又摧殘它的肉體,這樣那樣的,簡直讓它下輩子都不想再做家禽了。它簡直要“噢噢噢”跳起來對這對惡人進行聲淚俱下的控訴,但它隻是一隻無辜的炮灰母雞,它不會打鳴。一切真實都得讓雞哭泣。
宋意天和上官想正廝打得正酣,根本察覺不到腳底有沒有被什麼奇怪活體硌著,也沒有注意到一個東西從上官想衣服裏飛了出去。啊不,上官想還是注意到了,所以她眼神追著那弧線去了,遲疑一瞬,好巧不巧,宋意天手上刹不住力,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這一巴掌下去,宋意天和上官想都怔了,整個世界瞬間安靜。
半晌後,上官想抬起頭,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還帶有血,臉上表情有點迷茫。
宋意天手掌發麻,心裏突然有些歉疚。轉念一想,又覺得本來就是上官想自討苦吃。
“喂,你別裝哭啊,我告訴你啊,在我十歲那年用哭威脅這招就沒用了。”
上官想一聲不吭,隻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宋意天整個人都僵住了。
當然不是真想打她,卻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他長歎一口氣,伸手捏住她的臉仔細看她的傷:“原本隻想嚇唬嚇唬你,你怎麼不躲開?讓我看看臉。”
上官想別扭地往後縮了一下,又被他拉了回來。他仔細端詳了一下上官想的臉,上官想的視線從他臉上轉了一圈,有些不耐煩地從他手中逃脫,宋意天手上落了個空。
“喂!”
宋意天以為上官想又要鬧別扭,卻看到她朝著身後跑去。上官想跑到別處後,低頭跪在地上,認真地找什麼東西。
這一係列動作讓宋意天有些看不明白,他雙手相互揉了揉,遲疑一下跟了上去。
一陣風吹過,樹葉搖曳嘩嘩作響,地上的雞毛打了個旋兒。風過後,塵埃落定,周圍安靜下來,地上樹的影子,疏影橫斜。
上官想半跪在地上,無比認真,但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找到,臉上焦急的神色越發重了。
宋意天見她一個人找東西很辛苦的樣子,便想幫忙,此時他也算是放低了身段,語氣也溫柔不少。
“你在找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宋意天噘了噘嘴,他靠她身邊蹲下,頗有種犯錯孩子的無奈。他那麼多哄人的伎倆,膩人的甜話,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上官想不言不語,隻是忙於眼前的事。
宋意天實在拿她沒辦法了,隻能跟著在地上搜索起來。等他轉過身時,卻見上官想手掌碰出血,他蹙了一下眉頭,伸手想幫她弄一下傷口,上官想卻把手一縮,捏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對著陽光端視。
宋意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清她捏著的是什麼了,心中一窒,胸腔像是被人狠狠地擠住了,再也吸不進去半點空氣。
原來剛才從上官想衣服裏飛出去的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那塊玉。宋意天有一塊一模一樣的,是上官敘給他的,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現在玉雖然找到了,卻碎了,而且找也隻找到碎掉的其中一塊,光是這一塊還磕破了她的手。宋意天完全能體會上官想此時的心情,那不完全是一塊玉,不單單是承載著父母之間深厚感情的定情之物,早逝的母親留給她的精神寄托,像是母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一樣。
上官想捏著碎玉,咬住下唇,一句話也沒說。宋意天也抿直了唇線不敢輕舉妄動。
他看到她受傷的嘴角滲出更多血絲,淺棕色的眼中沒有流露出一絲憂傷的神色,卻也沒有一絲亮光。出奇的平靜。
這反而讓宋意天看得心都顫了起來,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正這樣想著,誰知上官想下一步動作,把眼睛一閉,揚手把碎玉扔了出去,宋意天眼明手快抱住她的手,但碎玉已經飛了出去,空中綠光一閃,落入草叢中。
“你今天是扔東西扔上癮了嗎?”宋意天臉上有憤怒的神色,鉗製住她的雙手。
上官想難受得很,閉上眼睛別過了頭,聲如蚊蚋:“我不跟你吵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