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陰雲密密地覆蓋了整個天空,壓得人幾欲喘不過氣,這是乾寧八年的夏季,似乎是帶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一陣風刮進了華正宮的大門,穿過了廣闊的庭院,直直刮進了新進宮的阮美人阮君灩的房中,刮得房間裏麵的帷幔也隨著風在擺動著,似乎是一支拚命振翅的蝴蝶一般。
彼時的阮君灩正在房中和麵前的婕妤葉靜姝下著棋,黑白棋局千變萬化,就像是宮中的局勢一般,沒有人可以預料下一步別人會走出怎麼樣的一步。
君灩的手中執著一枚白子,眼睛在棋盤上慢慢移動著,卻遲遲不落子,麵前的葉靜姝也是不急不惱,隻是拿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方才輕笑出聲:“你這丫頭,從小就是這樣的臭毛病,隻要一坐在棋桌邊上,黑白子一握,就跟上了戰場似的,連笑也不笑。”
君灩終於輕輕將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才抬眼看了一眼靜姝,這一眼中卻是絲毫看不到剛剛掃視棋盤時候的冷冽,而是帶了她十七歲年紀特有的靈動,對著靜姝淺淺一笑,佯怒道:“姐姐與我一同長大,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心性,別的都能忍著,就這棋局,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忍不住,一見到就跟和男兒在戰場廝殺似的。”
“虧得你不是個男兒。”靜姝拿著一顆黑子,稍加思索之後就落在了棋盤上,“你若是男兒,當年皇上禦駕親征打破邊境回寇,你定是一員帶兵的大將,你們阮家世代都是言官,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家倒是這樣的性子,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靜姝所言非虛,大傾阮家一直都是朝中言官,也一直和同是言官的葉家世代交好,兩家又都隻有一個女兒,所以葉靜姝和阮君灩也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伴,春末的時候又一同被選入宮,當真是極大的緣分。
靜姝說話之間,君灩又落了一子,那子落得精準,竟將靜姝的黑子吞沒,靜姝坦然地將手中握著的棋子重新放入棋盒之中,在這方正格子上敗給君灩是常有的事情,不過是閑暇時候的遊戲罷了。
一直在一邊侍立的宮女一言不發地收拾著棋局,靜姝又拿起手邊的茶水,深深看了一眼君灩,然後問道:“你住在這華正宮可還習慣?”
君灩也拿起手邊的杯盞,卻發現茶水已經有些涼了,便叫了侍女換了一盞,方說道:“能有什麼不習慣的?這華正宮中隻住了我和齊茹惜,我是從四品美人,她是從五品的禦女,我為尊她為卑,她能給我什麼不痛快?”
靜姝點點頭,這次被選入宮的一共四個人,禦女齊茹惜和美人阮君灩住在華正宮,剩下的才人胡詩茵和她住在承恩宮,進宮也半月有餘了,但是除了靜姝,其他三人都是沒有侍寢。
靜姝湊近了君灩,低聲說道:“你可聽說了?怡妃昨天在禦花園那裏責罰了周嬪?”
這話說得君灩的眉毛一挑,雖說才進宮半個月,但是宮中的妃嬪也是認識地差不多了,居住在賢慶宮的怡妃和住在昭陽宮的周嬪平日裏並無恩怨,兩人又都是極為溫和的性子,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什麼事情會讓她們二人起了爭執。
君灩拉著靜姝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麵,順手拿起了一枚楊梅放入嘴中,那酸甜的口感在口中彌散開來,似乎還帶著一絲的清涼,君灩將楊梅的核含在嘴中,問道:“你可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