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假意(1 / 2)

外頭兵刃交加,呼喝連連,聲響頗大;巷內裏外曉得這夥鷹人不好惹,一聽這般要命的動靜,都隻蒙頭大睡,佯作不知。因而俞青鳶這下被從天而降的銀器砸得蒙頭耷腦,暈暈轉轉,這動靜卻沒引起什麼人來查看,她好歹掙出身子,手上、臉上均被擦出了些血痕血珠,有幾滴滴在亮色的銀皿上,在月光下反射出妖冶的色澤。

“……咦?”

恰才隻顧著和湛成朗說話,沒在意這滿屋滿院的銀器,此刻才發覺它們樣式繁複,數量也多。這般堆放一起,便好像一座銀色的城池一般,她由不得被這份妖冶豔麗的景象吸引著,拿起一份銀皿細看。銀的成色較差,混了鉛胎等物,有的甚至隻是上了一層銀粉,時日一過,便會被磨得發黑。但這些銀器的造型樣式卻各有風韻,盡皆是關內未曾見過的。她端著左右翻動,那血珠子便跟著起伏,向著一邊淌下去,待到了那銀盤的邊緣,本該滴落下來的血珠子卻突然不見了,像是滲進皿器裏頭似的。俞青鳶起疑,將那器皿翻轉,也並未看見接口,隻是有一處凸起成半圓環狀的繁花玲瓏玦作為裝飾,做得惟妙惟肖,過於精致。於是扣住此玦,暗暗發力,將那皿盤前後一磕一絞——但聽得喀地一聲,竟從中間分開,裏頭居然是一處夾層!

怪不得這些銀器成色不好,卻要做得如此複雜,便是為了掩蓋這樣的工藝夾層!聽聞西域有擅長這類暗格、機關等手工製造技藝的部族,難道也在雲氏的麾下效力?

她急忙一連翻看了七八件銀皿銀壺,每個裏頭都有夾層、裏膽,但盡皆空空如也,並沒有發現什麼要緊物事。這些銀器放在這坊內,數量又如此之多,樣式上看,也都出自西域,若都是自這五隊胡商中帶來,那麼他們是不是原本便夾帶了什麼東西前來?

她越想越驚,牽連那日裏發五在湛府被殺,是否也與此事有關?那時發五前來查探,應該五隊胡商才剛剛入京,如此之多的銀器裏的夾帶,定然不是什麼光彩的家夥,他們也肯定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次便全數取走……難道發五爺是看到了這裏頭藏匿的東西,所以才慘遭毒手?

不過……這一切,到底和寧府上的一個孩子能有什麼關係??

這數條看似無關的人物事件居然最終纏在一處,好似一團亂麻;一時想不清楚,俞青鳶隻得隨手揣了個小的銀壺在懷裏待日後勘驗,自個先快步走到鋪門跟前,藏好身形,貼著門板,急急朝外看去。

湛成朗自然不知這其中關節,他不過多半按照父親吩咐、少算也帶著些自個的私情,更多還得是為朝廷為聖上辦事的本心,仿佛前頭便是一道道磚牆擋著,他也就這麼直挺挺地一頭撞到底。

眼下既安頓好了俞青鳶,他心下大石也落下七八;她的性命無憂,又不會泄露身份,湛家自然也就安全了。剩下便是拿下賊人、救下小公爺為第一要務,寧府現下的嫡重孫、眼下單一支的獨苗,顯然是與這些糾葛之中最為無辜的人。為了這樁案子,寧相枉死,寧家兩位老爺負傷,若再丟了小公爺,怕是即便查處了賊人,也沒法給寧府上下一個交代。

湛成朗一出去,便見索綽人高馬大的身影橫在眼前,他一手箍著袁統領,一手擒著小公爺,正呼喝眾人,讓出道來,讓自己手下族人先走。湛成朗那肯放他們跑了?當下從背後撲身上去,指戳索綽腋下重穴,要讓他半臂酸麻,好放開小公爺。

索綽聽得耳後風響,氣勁斐然,知道來者不善,不能硬抗,登時將馬腹一夾,胯下袁統領那匹坐騎便朝前衝出;湛成朗跟著一掌厚重拍出,索綽不得已放開袁統領,從馬背上旋身而起,翩然落在一處簷廊飛角之上,一麵將手按在小公爺的頭頂。行家們一看便知,他隻要掌心吐力,便能將小公爺活活拍死;或是雙手一錯,寧禹聲那纖細脖子,斷不能是承受他這般如鉤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