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號
夜,十點零一分,城市已不再如往常般喧鬧,大多數人已經歸家,現在還在外麵的多數都是那些夜生活豐富的年輕人。
一條深巷,漆黑而陰森,高聳的建築物中間形成的這條小巷黑暗而可怖,陽光被建築遮蔽,這裏常年陰冷,隻有一盞昏黃的路燈,讓這條小巷多了些許光亮。數十米外的西麵便是馬路,還能看到不少車輛,但聲音傳到這裏已經變得很輕,這裏是黑暗籠罩之地,生者勿入……
黑暗的巷子中空無一人,卻響起了輕微細碎的說話聲,那聲音很微小,好似是有幾個老人在竊竊私語,偶爾還會有幾聲怪異的笑聲,好似談的很是起勁,然而那裏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大堆堆積已久的空箱子和那布滿塵埃的廢酒瓶。
“嘭”,鐵門被重重的打開,隨後一個人好似被人踢了出來一般,失去平衡的摔在地上,那是一個矮胖男子,穿著西裝,打扮還算體麵,但嘴邊的鮮血卻破壞了他單純靠衣服堆積出來的體麵。四個打扮古怪的年輕男人陰笑著從那酒吧的後門中走出,鉚釘,鎖鏈,這樣打扮的年輕人往往會被當成混混,而他們,本就是混混。
當先的那個男人輕輕的晃了晃左腳,他擦得鋥亮的尖頭皮鞋前端沾上了鮮血,這似乎讓他有些不高興,上前兩步,一腳踩住了那試圖爬起逃脫的矮胖男子的背脊。那人被一腳踩住,腦袋嘭的一下磕在了那路燈杆上,磕出了一個小傷口,往外滲著血。
“張老板,你還打算去哪裏啊?”打人者戲謔的問道,從衣服內袋中取出一個指虎,套在右手上,彎腰伸手抓住那捂著傷處討饒的男人的衣領,完全不理會那人的懇求,一拳擊在了那人的腮幫子上,這一拳絲毫不留力,加上指虎的破壞力,隻一下便讓那矮胖男子倒向了一邊,一張胖臉好似漏氣的皮球般,一麵凹陷了下去,紅腫的傷口裏頭不知被擊碎了幾顆牙,一嘴的鮮血,十分狼狽。
“饒……饒…饒了我吧……”那被打的可憐男人神智都有些不對,顫抖著向那個年輕人伸手求饒,換回的卻是腹部又挨了一腿,這腿更是用力,矮胖男子整個身子都蜷成了一團,嘴裏往外吐著苦水,混著猩紅的鮮血與酒液複雜的餘味,極其難聞。
“饒了你?嘿,張老板你也不是小學生了,怎麼說出這麼天真的話?”那戴著指虎的年輕人蹲下身子,鄙夷的看著在地上已毫無還手之力的男人,伸出左手拍了拍那胖男人看起來還算好的右半張臉,這動作中滿含侮辱,身後的幾人都應和般笑著。
那領頭的年輕人抬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後頭的小弟立刻會意,恭恭敬敬的奉上了一根煙,點上。那年輕人抽了一口煙,眼神迷離的對著那挨了打的中年男人吐出一口煙氣,那人本就是極其糟糕的情況,聞到這種氣味更是嗆得難受,不停咳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指縫中溢滿鮮血。他的這個樣子似乎讓那四個年輕人極其受用,嬉笑著甚至還有人掏出手機拍起照來。
那年輕人抽著煙,眯著眼問道:“張老板,你欠的錢什麼時候能還啊?”
“還,一定還……”那被喚作張老板的矮胖中年人已沒了多少氣力,因為被打斷了幾顆牙,話都說不清楚,甕聲甕氣的令人聽了生厭。
“真的?”那抽著煙的年輕人戲謔的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隨後將那隻抽了一半的煙摁在張老板的臉上,灼熱的觸感讓矮胖男子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淒厲慘叫,嘶嘶的灼燒聲後他的臉上多出了一個黑色的灼痕。
“還?你還真當我是傻子啊,你老婆都跑路了,還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告訴你,你家的底細我查的一清二楚,你以為你能跑啊?”他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了腳下的那可憐人一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兩百萬,當初借的時候說的是清清楚楚,現在你輸光了還不起了,就打算跑路,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他轉身慢悠悠的踱著步。“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還剩下的錢都藏在你老婆那,那麼你這個人也就沒用了,我們頭兒說了,總得讓人知道知道後果,這叫什麼,對對,好像叫什麼以儆效尤,你啊,就是要殺的那頭雞,嘿嘿,兄弟們,動手,活兒幹利索點,待會還要去喝酒。”那人笑吟吟的說道,身後三人應和一聲,就要向前。
就在這時,地上那人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整個人竄了起來,一把抱住那背對著他的年輕人,右手從褲袋裏抽出一把小刀,對著那年輕人狠狠捅下,那混混雖遭偷襲,但張老板身手並不利索,危急關頭那年輕人右手一擋,擋住了對方捅向自己肚子的匕首,隻是右手手臂處被割開了一道七八厘米長的傷口,鮮血飛濺。
這事情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被打成瘟雞的胖子臨死前竟然還會來上這麼一出,等到其餘人反應過來時,那胖子已經一把推開那受傷的年輕人,轉身便跑向黑暗中的小巷。
路燈之下,混混頭子左手按住右手的傷口,疼的呲牙咧嘴,怒吼道:“給我追!殺了他,殺了他!”身旁三人應和一聲,撒開腳步就追了上去。嘈雜的腳步聲一下子便撕開了這深巷中的平靜,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流動,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