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王(2 / 3)

令狐循聽在耳中,心中冷笑。嘴上卻麵露難色道:郭大人、柳將軍,倒不是我沒有誠意。事成之後,江北三城之地悉數歸你,已然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們需知道,如今鎮守江北一代的乃是本朝大將李風雲李將軍。李將軍的厲害相比柳將軍是嚐過的,要你們南朝水路兵馬十萬,日夜不息攻打個半年,也未必能夠動搖半分。如今我白白許諾給你們,你們自然輕易占領,日後西進漢州、巴州,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兒啦!

柳銘成冷笑一聲道:大殿下倒是大方,可是我卻聽說這江北三城,看似堅固,可除了堅固,再無一利。那江北之地,並不肥沃,鎮守在此處的雲兵,糧秣供給常年跟不上,反倒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如此雞肋,倒是扔了爽快,李風雲退守樊州,同樣可以進退自如,說起來,你雲國倒是除了丟棄幾畝爛地,確是什麼也沒有損失啊!

令狐循一怔,他也是萬萬沒想到柳銘成能夠把事情真相打聽得這麼詳細。那周俊見令狐循一時沒有說辭,趕緊道:柳將軍此言差矣,這割地乃是一國之大恥,大殿下能下這樣的勇氣將這進攻巴州、漢州的要衝讓與你們,已經是極大的誠意。想你南朝多舟楫,馬軍落後,如今有了西進之門,討伐巴州一代的土著便也不再愁戰馬,何其美事!

郭錚和柳銘成露出沉思狀,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肯定的意思。柳銘成點了點頭,開口道:想來大殿下提出的這一點,我主是能夠接受的。不過還有一事,本將卻要與大殿下好好商榷商榷!

柳將軍還有什麼要求,不妨說出來。任你漫天要價,我們自然坐地還秦!

柳銘成不屑地看了一眼叫嚷的何開山道:大殿下如今之事不過水中月,鏡中花。要說成與不成,還看上天旨意。大殿下如今既然肯讓出江北三城,我柳銘成自然稟明我主,事發之時,應約調動兵馬,陳列江南以為疑兵,教他李風雲不敢妄動。可是事成之後,大殿下如何履行自己的諾言?這倒是令我十分不解!

令狐循哈哈一笑,答道:柳將軍倒是個率真的人。難道柳將軍和南朝國主還信不過我堂堂王子之言麼?

兵不厭詐,恕在下以小人度君子之腹!

令狐循正經道:這件事,十分容易,本王子舉事之前,定然提前通知柳將軍。倒是柳將軍自然領兵活動。李風雲是個忠心的人物,那時候若是事情順利,我以防守為目的,命令他撤出江北三城,退守樊州後方的重鎮博州,諒他也不敢不從,到時候將軍自然領兵進軍即可。如若我不命令他撤退,將軍大可以將今天的所言所論講與李風雲知曉,以他的性子自然會興兵造我的反!

郭錚和柳銘成對視一眼,卻見郭錚捋了捋須道:如此甚好,那我們最後的一個要求就是我齊軍入駐江北三城之後,北國的博州一代兵馬三年之內不得進入巴州、漢州!大殿下若是應允此事,咱們今天便算談妥了。

你們南人偏生一肚子壞水,說什麼一個條件,如今這個那個一下子說了好些條件。你們信不過大殿下又何必來談。你們道沒了你們,我們就辦不成事兒了麼?你們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賺下三座城池,還獲得一個西進的門戶,天下掉下的餡餅還不知滿足,得隴望蜀。

令狐循伸手示意何開山閉嘴,那何開山果然乖乖合緊嘴巴。

郭錚郭大人也是貴朝堂堂三品大員,如何說話這般沒道理?我這屬下雖然言行無狀,但卻也是事實,我既然已經答應讓出三城給你們,就該見好就收!攻不攻打巴州一代乃是我大雲國的自由,誰也管不著。郭大人切不要欺人太甚!

郭錚微微笑道:生意就是這樣,明碼標價,三殿下買不起,那就一切免談!

令狐循臉色一陣抽搐,周俊輕輕咳嗽了一聲,卻見他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道:好吧!這件事就答應你們了!

郭錚沒想到令狐循這麼大方,直接就答應下來。也是心中一喜,拱了拱手道: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令狐循帶著一肚子的疑惑,任由郭錚和柳銘成二人帶著自己的人離開,待對方走遠之後,方才麵露不解問周俊道:周俊,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明擺著郭錚那老賊是趁火打劫,要吃咱們一把,如何教我直接答應?

周俊搖了搖頭道:大殿下若是要幹大事,就不該這麼畏首畏腳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這些年咱們大雲國的軍隊多次入巴州絞殺地方土著,從來沒有成功過。這一次讓他齊軍去碰碰釘子也不錯。再者,等大殿下身登大寶之後,還用得著對這南朝賊子將信義麼?

令狐循目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俊道:好一番過河拆橋的心思。看來宰相說的沒錯,周大人果真是個人才啊!

周俊謙遜一笑道:蒙大殿下謬讚了。如今南邊兒的事兒解決了,北麵和西麵的事兒怎麼辦?

何開山大咧咧道:這還用說麼?蠻軍這一次被大將軍拖進戰爭的泥淖,元氣大傷,沒有七八年的休養生息,如何敢再提兵南下?西麵的羌王兀燒戈隻怕早已經被大殿下買通了,到時候大殿下在京城起事,兀燒戈與南邊的齊軍同時響應,地方鎮守的胡柯和李風雲決計騰不出手。至於北地,有韓家的人和葛家的人支持,不怕胡賊孤注一擲!

令狐循麵帶得意道:你總算有些長進了何開山年紀比令狐循大許多,此時受了令狐循的誇讚,放佛一個分到糖果的小孩童一般欣悅道:如今最大的麻煩就是趙王和越王殿下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陛下居然要封葛青雲做涼州刺史。涼州刺史乃是大殿下和韓家的根基所在,葛青雲不死,大殿下這江山就坐不穩。也不知葛雄把事兒辦得怎麼樣了。

令狐循悠悠道:是啊,不知道葛雄那小子把事兒辦得怎樣了。父皇特意下旨著急三弟和趙王回京城。自然是知道大限將至,要當著我們的麵安排後事。不過不知道他召集葛青雲確是意欲何為!

何開山稍一遲疑道:殿下,難道宮中那些傳言是真的?

令狐循身子一震,頓時露出一臉的憤怒。

第123章、內訌

武州城外,淫雨霏霏。此時已然是晚春時節,大雲國卻是提前進入了梅雨時節。紛紛細雨若是飄灑在江南春波碧草之間,倒也是極有韻味。奈何這蕭殺戰場,任他亂雨夾雜寒風,吹在執勤的士兵脖子裏,說不出的抑鬱之感。城外重重軍帳,仿佛一座又一座的墳墓。雲軍倒還好,他們調來這北地還不過兩個多月,可是一萬無際的蠻軍大營裏,縮頭縮尾的胡兵卻在這寂寥戰場待了一個冬天,思念家人牧場的他們早已經厭倦了這可惡的戰場。

雲軍大營之內,一隊隊全身披掛的士兵身上束著蓑衣,手中挺著兩個人高的長槍,來回巡視。那大營之中來回穿梭的騎兵,不斷呼喊著上麵下達的指令。原本還安靜空蕩的雲軍大營,很快就像一台上了發條的機器,迅速運轉起來。許多整頓停當的士兵手裏抄著兵器,一個箭步衝出軍營,一邊抱怨一邊套蓑衣。

令狐霸身穿鐵甲,身後跟著衛將軍令狐盛和葛兆。一大幫子將領披著披風,緊緊跟在三人之後。仰望城外不斷集結的兵馬,任誰心中也會生出一股豪氣!

王叔,前番我們大軍和胡賊對峙數月之久,也不見王叔主動出動過一兵一卒。為什麼現在細雨霏霏,土地泥濘之際,王叔卻偏偏出動大軍和胡賊決戰?

令狐霸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道:胡賊在晉州城外圍攻了半年之久,韓宗維韓將軍死守晉州城已經到了差不多的地步了。如今胡賊的兵馬殺不進我軍打陣,我軍也攻不進去。說起來正是互相拉鋸。不過他們包圍晉州,晉州城內還有十萬兵馬可用三年的草料兵糧,如果胡賊攻克晉州,我軍就危險了!

令狐盛麵露釋然神色,那身後的一個俊美少年接道:大將軍,您常說為將者須愛惜體恤士兵,如今天時不佳,士兵們驟然出戰,一個人心不穩,再者道路泥濘,賊兵的騎兵能橫衝直撞,咱們的步軍確實寸步難行。如何在這樣的時候戰勝胡賊啊?

令狐霸讚賞地看了一眼身後的侄孫子,微笑道:瑁兒知其一卻不知其二。馬軍雖然能夠在這樣的天氣出戰,但也未必就能夠橫衝直撞。反而地麵如此泥濘,馬蹄衝擊起來十分費力,戰馬定然衝擊力不夠,而我軍的重步軍能夠有效地發揮陷陣本事。待會兒我命裨將好生刺激刺激這群大頭兵,他們自然士氣大壯。這樣的天氣,對我們是困難,對胡賊何嚐不是困難?隻要我們能夠克服困難,狹路相逢勇者勝,一定能夠突入到蠻軍大營,殺得他們人仰馬翻!

一幹將領紛紛拱手道:大將軍用兵如神,末將佩服!

令狐霸一手捉劍,一手捋須道:哈哈哈,衛將軍、鎮東將軍!

令狐盛和葛兆拱手站到一邊:末將在!

令狐霸嚴肅道:衛將軍令狐盛、鎮東將軍葛兆接我將領。命衛將軍率征北軍三萬精銳騎兵,五萬重裝步軍,從左側度過瑤瑤河,一個時辰之內攻下胡賊西大營。西大營有十萬大軍,你務必激勵將士,勇往直前!葛兆將軍,你領三萬精銳騎兵,五萬步軍從右側的土山進攻。此處蠻軍構建了大量的公事,其中箭樓林立,柵欄如森,你須多帶工程器械,冒雨進攻,也要奮勇當先,奪下東邊的大寨。不過此寨胡兵不多,領兵的乃是他們的左賢王赫赫叱,他本身武藝高強,盡量為本將斬下此將,挫敵銳氣!

令狐盛和葛兆身子一震,弓腰拱手道:末將領命,定不負大將軍之望!

令狐霸一揮手,兩人各自領著本部的部將下了城樓,各自收拾部隊準備攻堅。令狐霸看著躍躍欲試的令狐瑁道:前將軍令狐瑁!

令狐瑁欣然閃出:末將在你領一萬精兵,不許穿厚重棉衣。內中穿上單衣,外罩鐵甲。照著對麵的蠻軍大營,全力衝陣。務必將蠻軍的陣腳攪亂。衛將軍和鎮東將軍會在兩翼為你幫襯,你們三路大軍同時前進,諒他穀蠡王三頭六臂也是無濟於事!

令狐瑁恭恭敬敬道:二爺爺吃定胡賊在這種連綿細雨的天氣會懈怠。這才全力猛攻。咱們隻要這一戰全力衝殺,蠻軍十有八1九會炸營!

令狐霸笑道:看來你還頗通兵法精髓。不錯!日逐王和我交了一輩子手,諒他也沒想到一向穩打穩紮的我會突然出擊。而且是在這樣天氣不妙的時候出擊。瑁兒,待會你領精兵在中央衝鋒,一定要全力呐喊,給敵人造成人馬無數的假象,讓胡賊心理奔潰,我自領兩萬精銳陷陣步軍給你壓陣,不要擔心被他們包圍。

令狐瑁安心退下,令狐霸又安排了一番武州城池守衛之事。隻等城外大寨各路兵馬集結完畢。

晉州城外,同樣是帳篷疊嶂。

高高豎起的杆杆大旗被雨水打濕,粘成條狀,任那風雨飄搖,也沒有人理睬。聳立的箭樓之上,零零星星幾個穿著蓑衣的胡兵手握彎刀,喝著烈酒躲在屋簷之下說些葷話。渾然沒有注意到數裏之外的雲軍大營正有三股大規模的部隊正在集結。

蠻軍軍帳的中心,正是蠻軍大櫜所在。此時的中軍大帳之中,一員年約五旬的彪悍男子端坐主坐。他的麵前的台幾之上擺著一副巨大的戰場地圖。兩個威風凜凜的武士昂首挺胸,站在他的身後,一動也不動。

他的麵前也是左右兩排文武官員。左邊一排首位是一個三旬男子,長著一張典型的草原男子麵孔。若是有幽州的士兵在此,一定會發現這就是那位曾經指揮十五萬幽州大軍的右賢王完顏不破殿下。他的下麵,也正襟危坐一排人馬。其中自然有他的老師樂迪賢人和草原的左右大將軍。另外一些胡子拉碴的漢子,各自捉著彎刀老老實實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日逐王的右手邊又是一個四旬漢子,一臉的彪悍。他的身側清一色的武將,偶爾幾個文官低著頭站立在他身後。

王叔,眼下正是雨霧時期,我軍主力部隊都是騎兵,南蠻子的步兵發揮不出什麼威力。那令狐霸枉為大雲國的大將軍,這行軍布陣的本事卻是稀鬆平常。他把主力部隊駐紮在城外,築起的土木工事也未必有多麼的堅固。咱們隻要集結十萬騎兵,發起衝鋒,定然能夠殺入雲軍大營,到時候王叔再領主力從兩翼包抄,不怕吃不掉這一群脆弱的南蠻!

神色陰沉的日逐王看了一眼侃侃而談的右賢王,不置可否道:賢侄有所不知,咱們如今這一戰殺到現在這個地步,兵力上的優勢並不怎麼明顯了。我和令狐霸交戰多年,深知他是個老成持重的宿將,雲軍大營看似鬆散,內力定然有極其緊密的防禦,我們如果孤注一擲,要是這三十萬兒郎陷了進去,我們都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