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時節,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覺已經陰霾起來。淅淅瀝瀝的小雨,當著眾人的麵說下就下了起來。那黃塵撲天的街道之上,很快就變得濕潤,泥濘起來。梁錦的三百多人此時依然隻剩下六十多人。那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大部分是自己的手下,五個和尚,七個道人,卻隻死了四個!
哈哈哈哈!我還道你多大的本事,這些軟腳蝦就敢來這兒撒野。沒的丟人現眼。聽佛爺一句勸,騎著你們的馬兒回去吧,休要再往前送死了!!
梁錦死死看著一臉囂張的潘和尚,摸了一把刀上的血水,猙獰道:禿驢,有種就道上你的萬兒,今天這兩百多兄弟的命,不會白喪!你敢不敢和我決一死戰!
潘和尚嘿嘿冷笑道:乳臭未幹的小雜種,別說你這點人馬,便是再來三五百人,佛爺也是不怕。木道友,適才你那袖箭實在不該打出,這樣一群烏合之眾也敢來獻醜,真是貽笑大方。老子今天還真是太看得起你們了!
梁錦狠狠咬著牙,這三百多人是精英。但他們隻是軍隊之中的精兵,卻不是江湖上的好手。如今或者的這五六十人倒是追隨梁天的江湖人,也正是因為這樣一群江湖好漢,知道潘和尚和木道人的厲害,才懂得避其鋒芒,沒有身首異處!
公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眼下咱們的人死的差不多了。那和尚和道士卻隻是各自死了兩個。我看那和尚和那道人的本事比咱們弟兄們的都高。就算那小沙彌和小道童,想必也不是咱們能匹敵的。大人今天是真失算啦,點子早安排了高手在這兒截住咱們了。咱們現在唯有撤退了!
一臉絡腮胡子手執一柄大刀的一個漢子壓在梁錦耳朵邊上,輕輕說道。此時兩邊的人馬,都已經停下手來,任憑雨水淅淅瀝瀝打在臉上,也未曾先動上一動。
毛頭小子,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河東潘和尚便是。這位是晉西一品觀木觀主。想來你這沒見過世麵的小賊也不是對手吧。哈哈哈哈!今天爺爺的手段你也是見識了,趕緊滾,別來趟這趟渾水!
梁錦還在天人交戰,他身側的魁梧副將身子一低,沉聲道:公子,萬萬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語蒙蔽。我識得這兩夥人,都是咱們延河一代出了名的殺人魔頭。看起來慈眉善目,行事最是心狠手辣。現在大家大戰一場,他們也耗得差不多啦,咱們還有六十多號人,他們卻隻有八個人了。咱們怕什麼?我們臨走時大人嚴肅吩咐,死也要把葛公子保出來,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幹掉他們的好時候!
梁錦神色一凜,喝道:弟兄們,這群王八蛋要是有本事吃掉咱們,還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大家並肩子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是正經,也不能誤了大人吩咐的事兒!
六十多漢子,曾經也都是呼喝一方的豪傑。雖然沒有潘和尚、木道人的名氣,但卻都是響當當的義氣,梁錦這麼一說,頓時轟然叫好,抄著兵器就往潘和尚身上撲去。潘和尚和木道人果然是強弩之末,勉強支撐了一陣子就氣力不接。尤其是那木道人,一個不小心,被梁錦一刀削去,往那背上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涔涔流出!
弟兄們,殺死這幾個賊驢賊道!
梁錦見勢大喜,高聲呼喊,空中陡然一個霹靂。閃亮的雷光一聲炸響,映得眾人臉色更加蒼白!那五裏鋪外,又是一大隊的兵馬呼嘯而至,眨眼已經到了鎮口!當先一員將軍裝束,身穿鬥笠,橫馬指著梁錦等人到:拿下這些叛軍!
秦玉璿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她最看不起的就是像葛雄這種沒胸懷的小心眼!
黃從義說她壞葛雄的事兒的時候,她心中砰然一動,旋即冷冷道:他葛家的事兒關我什麼事兒!黃前輩,我倒敬你是江湖前輩,卻拿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來搪塞我們。嘿嘿,我秦家雖然不是官府,卻也是知道官府抓人還要證據。你們一群江湖人士,竟然說朝廷命官是叛賊,可笑不可笑?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輩,卻也知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今天這事兒,我秦家是管定啦!!
黃從義原本想打感情牌,通過秦玉璿和葛雄這一番大家心知肚明的關係,促使秦玉璿好歹不要參與此事,可是他哪兒想到這小女子的心思誰人能定?前日二人還你儂我儂的,今天早已是各自相怨。何況黃從義和陸清風這樣的人勾結,在已經在秦玉璿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這一番動之以情,反而把秦玉璿推到了葛青雲的陣營!
葛青雲心中極樂,嘴上大義凜然道:秦姑娘,在下素問令尊是咱們大雲國響當當的人物。他老人家白手起家,創下偌大家業。這天底下,那個不服?秦姑娘承襲令尊急人之急的好仗義,為我官軍沒少輸送兵器鎧甲,更是明事理的巾幗英雄。在下在幽州率部血染征袍,這一片忠心,天地可鑒,秦姑娘明察秋毫之心,定然有分寸的!
這一道奉承的話,葛青雲隨口說來,偏偏又顯得十分真誠。那秦玉璿二九年華,本來就是傾慕英雄的年紀,自己更是向往能做一個仗義之人。葛青雲這一番話,**裸讚美她父親,又把她誇得天仙一般,最後那一句壓軸之語,更是不容秦玉璿不站到自己這一方!
葛將軍的為人小女子如何不知道,說起來當初還在那檀州城外欠著將軍一個人情。葛將軍為國為民,小女子在幽州百姓千口相傳,自然知道將軍的大名。將軍不必多言,小女子今天自然是要講道理的!
黃從義狠狠看了一眼罪魁禍首湛太一,心中尋思道:這個秦家的小浪蹄子說不得和姓葛的小子對上眼了。聽她剛才那番話,這姓葛的小子似乎在檀州有恩於她,今天我這一番計策算是空費了。如今之計,也顧不得什麼了。這秦家浪貨和姓葛的小子眉來眼去,八成也是辜負葛二公子的下場。現在在江山社稷大事麵前,一個女子算不得什麼了,我何不連這女子一並鏟除,更把罪責推到葛青雲身上,以葛兆大老爺和秦家的關係,容不得秦老鬼不信!
想到此處,黃從義冷冷一笑道:秦姑娘,你是鐵了心要胳膊往外拐了?這江山社稷關乎天下百姓,葛青雲亂臣賊子勾結外敵,如今人人得而誅之。秦姑娘這般是非不分,卻休怪黃某人無禮了!
秦玉璿將一柄寶劍往腰間一橫,也冷笑道:我到要看看你們這些鬼魅魍魎有什麼道行!
都給我聽著,誅殺葛青雲一夥人,有人膽敢阻攔,格殺勿論!
葛青雲皺緊眉頭道:秦姑娘,此事和你沒有半分關係。你身係秦家偌大家業,萬萬不可為了在下牽連其中。今天這惡賊的話,隻要你聽在耳中,將來逢人說項,也算給我一個公道啦!
花寨主、路學士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黃從義的話剛說出來,他們就已經知道秦家已經不可能脫離這一趟渾水了。什麼叛賊勾結外患,都是蒙騙外人的說話。皇帝老子親愛這個姓葛的小雜種還來不及,哪裏舍得收拾他?一切都是葛兆葛老爺和京城裏那位相爺的安排,秦家要是一心和葛家站在一起,即使不參與,也好歹會幫忙隱瞞事情真相。可現在呢,秦玉璿自以為仗義,出手幫助葛青雲,那就是不出手,也走離不得。
這些關節,秦玉璿是不知道的。湛太一是一個隻懂武術的莽夫,更是想不到黃從義竟然是奉了葛兆的意思來這裏殺人。也不可能知道這一場暗殺的背後,還有更深的政治角逐。當黃從義的鋼劍在那雨中霍霍刺來的時候,血戰也就這樣再一次拉開!
不斷有人倒下!葛青雲的鐵衛都死光了。除了被鐵塔扶著的葛淚和虎豹雄鷹,已經沒有人能夠站在地上。秦玉璿被湛太一護在身後,一眾趟子手早已橫屍街頭。霖霖細雨,此時已經化作瓢潑大雨,打在眾人臉上還兀自生痛。
梁錦畢竟敵不住。三千多全身披掛的部隊根本就不需要近身。那如同蝗蟲的箭矢一個攢射就已經放倒了六十人之中的大半。潘和尚一聲大喝,手中的禪杖當頭打下,一名漢子用自己的身軀擋了這一杖,臨死之前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了兩個斷斷續續的字:快。走。
梁錦最後還是走了。他騎著快馬隻帶著四個人走了。
湛太一用自己的身軀將所有的黃從義這邊的高手都牽製在一處,葛青雲當然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甚至本能地拉著秦玉璿冰冷的手,飛快的往小鎮的另一頭跑去。葛豹和鐵塔等人紛紛幹倒自己的對手,砍開拴馬的韁繩,沒命地逃開了。
湛太一最後死成了一隻刺蝟,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軍中狼牙箭。誰也沒想到,葛兆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最後還藏著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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