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第四百章:失憶巫水(3 / 3)

尤其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心理早已被扭曲到了歪路,申帥相信,他一旦惹怒了這孩子,他手上的匕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捅向自己。

媽蛋的,這也太衰了,老子平白無故的都能被別人綁架,毫無理由的就被敲了一下,找誰說理去。申帥鬱悶地走到了外麵。

小屋的外麵是個大廳,像電影裏水泊梁山裏的忠義堂一樣,正中間靠牆處擺了一張黃花梨大椅子,坐著一個穿裘皮大衣的年輕人,下麵是兩排小椅子,坐著兩排斷胳膊少腿的少年,整個大廳裏大概有十多個人。

申帥被身後的小乞丐推到大廳的中間,那些坐在小椅子上的少年們個個表情嚴肅、麵露凶光地盯著他,申帥頓時有一種接受審判的荒誕感覺。

“大哥,人帶來了。”申帥後麵的小乞丐上前一步,衝大椅子上的年輕人抱拳施了個禮。

“嗯。”黃花梨大椅子上的年輕人輕哼了一聲。

申帥定睛一看,不禁驚喜地叫道:“小四,是我啊,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

黃花梨椅子上的年輕人正是申帥初到豫州時遇到的乞丐小四,那時的他還沒有被十二隻鬼附身,所以,十二隻鬼並不認識小四。

那椅子上的小四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問道:“聽說你要找海爺?”

“是啊,是啊,我就是來找海爺的,他是不是也在這裏?”申帥高興地問。

“你找他做什麼?”小四眯著眼看向申帥。

“找他救人,海爺在哪,快叫他出來啊,救人要緊啊。”申帥說道。

“為什麼要找他救人?他又不是醫生?”小四奇怪道。

“這個……”申帥不知道該不該把海爺的身份告訴他們,猶豫不決地囁嚅著。

“你不說實話,我怎麼幫你?”小四陰陰地笑了一下。

“他們是一夥的,海爺說不定把自己的經曆都告訴了小四,還是如實說出來吧。”“地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海爺的真實身份是北韓人,是北韓黑花教的一個巫師,我有一個朋友的父母中了黑花教的一種邪術,現在情況危急,性命堪憂,所以,我才從豫城跑來找海爺替他們解法。”申帥如實說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看來你知道的挺多的,那海爺既然是邪教的人,他又怎麼會幫你救人呢?”小四還是不緊不慢地問道。

“海爺是好人,他不可能見死不救的。”申帥說道。

“哈哈哈哈……”

小四一下從黃花梨椅子上站了起來,仰天狂笑著,然後笑著說:“海爺是好人,海爺是好人,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說他是好人……哈哈哈……”

“難道不是嗎?”申帥的心被笑的有點發毛。

小四的哈哈大笑忽然轉為冷笑:“哼,海爺要割掉你的腎,他還是好人?算你小子好運,是我替你挨了一刀,否則的話,你的一隻腎就沒了……”

說著,那小四突然暴怒了起來,用手指著申帥:“特麼的,那一晚他們把老子當成了你,把我的一隻腎割走,而你卻毫發無損地離開了……特麼的,是老子當了你的替死鬼……申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入……哈哈,蒼天有眼啊,你欠我一個腎,終究是要還給我的……”

“什麼腎?什麼替死鬼的?海爺為什麼要割掉我的腎?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啊?”申帥驚恐地問道。

“好,你不懂,我就講給你聽,再給你講講我的經曆,讓你聽聽你所說的好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小四冷冷地說道。

小四說完,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像是犯了頭痛病一樣的皺了皺眉,然後,微閉著眼開始訴說起自己的經曆。

小四兒時生活在一個小鎮上的郊區,爸媽是菜農,日子雖然辛苦忙碌,但一家人恩恩愛愛很是幸福。世事無常,在小四十歲時,他父親突然患了癌症,而且是到了晚期。

為了給父親治病,一家人把父親送到豫州最好的腫瘤醫院,母親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變賣了房產,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的錢都借遍了,但所籌的醫療費仍是杯水車薪。

一個本來美滿幸福的家庭,因一場大病,而變的一無所有。

欠費後,醫院就停了父親的藥,將父親趕出病房。

沒有辦法,一家三口就上街乞討,白天父親躺在賣菜的板車上,母子倆就跪在地上向路人磕頭乞討,晚上,一家三口就擠在一個被窩裏睡覺。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的小四雖年幼,但很懂事,從不對父母提任何要求,爸爸媽媽的感情也很好,盡管爸爸患了絕症,小四和母親從來沒想過放棄。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能多熬一天,就賺一天。

所以,那段日子雖然很苦,苦到不堪言語,雖然很窘,窘到跪地乞討,雖然是餐風飲露,雖然是食不果腹,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幸福。

但苦難並沒有結束,當地的乞丐見他們的生意好,不是搶他們辛辛苦苦所乞討的錢,就是趕他們走,小四一家就像打遊擊一樣,今天一個地方,明天一個地方,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最後,一家人在邙山山腳的一個山洞裏才算安了家,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刻就是夜晚彼此身體所傳遞的溫暖。

很快就到了冬天,外麵北風凜冽、雪花翻飛。

有一天,媽媽叫小四去山腳周圍撿點柴火,為了多拾點柴火,小四專門爬上了山,撿了好多的柴火。但回到洞裏時,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驚呆了。

洞裏的地上全是鮮血,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小四的心髒劇烈地抽動起來,他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他的視線已經不受控製地向裏麵看去。

他的父親斜靠在板車上,頭上滿是粘稠暗紅色的液體,上身直挺挺地立著,兩隻眼睛圓睜著,左臂直直地伸向前方,像隻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裏。

順著他父親指的方向看去,他的母親赤裸著身子,頭上也滿是粘稠暗紅色的液體,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父親。

巨大的變故一下使年幼的小四變懵了,他全然不知正前方正有一人,提著木棍向他走來,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父母的身上,那人高高舉起木棍,小四覺得右腿一陣劇痛,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小四的眼前出現了海爺,海爺把他帶到一個小診所進行了截肢包紮,他的傷口愈合後,就瘸著一隻腿跟了海爺。

但從那以後,他已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小四講到這時,幾度停頓,牙齒咬的腮幫子也一鼓一鼓的。

“是不是海爺救了你?”申帥好奇地問道。

“TMD,你給我閉嘴,別打斷我,誰再多話,我殺了他。”小四突然像失控般地發飆了起來。

那坐在小椅子上的嘍羅們都怒目圓睜地盯著申帥,申帥伸了下舌頭,閉上了嘴巴。

小四閉上眼,深深呼了口氣,定了定神,接著又講了起來。

小四從此就跟著海爺,他忘了以前所有的事,也記不起自己的父母是誰,海爺告訴他,他是個棄兒,在他大約十歲時被壞人敲斷了腿,是海爺救了他,所以,他一直把海爺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

直到申帥出現,小四才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這事又要從頭說起。

申帥離開黑泥溝村,初到豫州時卻被人偷了所有的錢,身文分文的他無奈被海爺收留。而海爺之所以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是要割掉他身上的腎來謀利。那晚,為了灌醉申帥,小四也喝了不少的酒水,兩人住在同一個房間,申帥睡在桌子上(也叫手術台),小四躺在桌子底下。誰知,申帥半夜起夜時,將自己和小四換了個位置。結果,那黑醫誤把小四的腎給取了。

當時,那海爺也不懂,以為申帥的身體好,取了腎竟然還可以自由走動,所以,還假惺惺的給了申帥五百元錢。其實,腎切除術後一般需平臥2~3日,觀察無並發症後才可下床活動。

所以,被割了腎的小四隻好在屋裏臥床休息。

白天時,海爺領著小乞丐們外出乞討,小四就獨自一人守著屋子養傷。陰差陽錯地被割了一隻腎,小四心裏的憤怒可想可知,命運對我開的玩笑也太大了,沒了一條腿不說,成了最低等的乞丐也不說,連腎也沒有了,這讓我以後怎麼找女人?(他不知道人隻需要一個腎就夠了)憤怒之後,他又開始自悲自憐,悲自己的命運多桀,憐自己的身體殘上加殘。

憤怒中,小四就開始發泄,他躺在鋪在地下髒兮兮的席夢思床墊上,拿拳頭狠狠地捶打著旁邊的地麵,捶著捶著,他聽到地板傳來“嘭、嘭、嘭”的聲音,這種聲音有點空,給人一種不實的感覺。

他又伸長胳膊在遠一點的地麵捶打,卻傳來“當、當、當”的聲音,兩種聲音截然不同,很顯然,他所躺的席夢思床墊的那塊地板下是空的。

這所房子他們已住了幾年,幾年的時間裏他竟沒發覺有塊地板下是空的,也難怪,平常誰會閑著沒事掀開席夢思床墊去敲打那地下的地板呢?

這讓他很好奇。

他忍著腰痛把席夢思掀開,下麵什麼都沒有,所鋪的地板和其它的地板也沒有什麼不同。但仔細看,其中四塊地板的接縫確實與其它地方有區別,其它地板接縫中的汙垢多,這四塊地板接縫的汙垢少。

小四沒猶豫,找了把菜刀,很容易地就把一塊地板給撬開了。

刹那間,從下麵射出一道金光,小四頓時驚呆了。

下麵擺滿了金光燦燦的金條,晃得的小四眼暈,他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讓他確信下麵確實是一堆金子。

這些金條是誰的?難道是海爺的?但海爺從哪裏搞來的金條?是不是用我們乞討來的錢換來的?如果這樣,海爺也太黑了,我們辛辛苦苦為他賺了那麼的錢,有這麼的金子,他竟然隻給我買了一盒消炎藥讓我療傷?

小四不由得怒從心來。

想著,小四又撬開了第二塊地板,下麵同樣擺滿了金條。

媽蛋的,有這些金子還用得著要飯嗎?

小四一鼓作氣撬開了第三塊地板。

下麵的東西出乎他的意料,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鑼、手鼓、手指狀的鈴鐺、錘子、釘子、王八殼子、黑袍子、羅盤、刻滿奇怪字樣的銅牌、奇形怪狀的石頭、甚至還有一隻骷髏,看上去像中國古代祭祀用的物品。

小四感到奇怪,把那件黑袍子取了出來,打開一看,是一件像鬥篷樣的黑布,上麵還縫著一朵黑色的花。

他把黑袍子丟到一邊,又拿起了那個手指狀的鈴鐺,用力一搖,刹那間,頓時感覺腦袋一陣劇痛,像是生生的被人撕裂,他的手一哆嗦,鈴鐺從手中滑落,砸在下麵的手鼓上,“砰”地一聲響,他腦袋的疼痛竟奇跡般的消失了。

小四被驚嚇出一身冷汗,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斷冒出,剛才的那種疼痛著實的厲害,好像不是來自身體,而是靈魂一點一點的被人撕扯,讓他有一種死後都無法擺脫的的絕望。

望著地板下奇怪的物品,小四感覺到一種恐懼,特別是那骷髏的兩個洞也正望著他,讓他覺得這些東西充滿了邪惡和死亡的氣息。

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地板下的東西太邪門了,邪門的差一點要了他的命,還是少碰為妙。

但,還有一個地板沒有打開,那裏麵是和現在看到的東西一樣,還是另有其它的東西?

小四猶豫著。

最終,好奇心促使他打開了最後一個地板。

下麵僅僅是兩個罐子,罐子上還寫著一些字,但上麵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好像是外國文字。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個罐子,往裏看,是一罐黑黑的液體,散發出一股薄荷的清香。

這味道,小四很是熟悉。

這不是海爺經常給自己喝的藥嗎?自己的腿是被人為敲斷的,所以斷肢處一到天冷時就痛,海爺就給自己喝這種藥,很是靈驗,一喝就不痛了。

自己從十歲喝到現在,已將近喝了十年了,海爺真是個好人啊。

小四又想起了海爺的好。

想著,他又打開了第二個罐子,剛打開,他馬上又蓋上了蓋子,因為,散發出來的是一股魚腥臭的味道,臭味刺鼻,令人作嘔。

這四塊地板下的東西,無疑就是海爺的,但這些東西他是幹什麼用的?他為什麼要將這些東西藏到地下?還有那發出臭味的罐子裏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香氣的藥水他喝過,其他的小乞丐也喝過,海爺說這種藥能強身健體,百病不侵,幾乎每半年就讓大家喝一次,但卻好像沒看見他自己喝過?

小四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有個念頭襲來,他很想知道這些年海爺到底給他喝的是什麼東西?但罐子上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隻好把那些字抄到紙條上,然後,原封不動地鋪好地板,放下席夢思,使房間恢複了原狀。

僅僅過了兩天,小四的傷口稍稍好些,海爺就催促他上街乞討了。

這幫小乞丐中,小四的年紀最長,跟海爺的時間最長,所以他也是海爺最得力的助手。

最近,海爺喜歡上了海筵洗浴中心的娟娟,那娟娟是個鮮族人,一米七的個頭,長相妖嬈,技術精良,而且能歌善舞,每次和客人進房間後,往往會獻上一曲《阿裏郎》。無數的客人聽呆了看癡了,就讓娟娟一直歌舞,唱著跳著,客人來感覺了,想動手了,娟娟就嫵媚地指指鍾表:“先生,不好意思,到鍾了,歡迎下次再來。”

媽蛋的,花了一大筆銀子,浪費了那麼好的良辰時光,卻看了一場歌舞表演。這讓許多客人不爽。

隻有海爺不介意,一如既往地捧場,隻要有空就往海筵洗浴中心跑。小四被割腎的那兩天,他要帶著一幫小乞丐,所以生生憋了兩天。所以,小四的傷口一好,他馬上把隊伍交給了小四。

小四畢竟跟了他十年,他對小四還是很信任的,他相信小四的忠誠,高高興興地找娟娟去了。

此時的小四確實很忠誠於海爺,盡管腰部還隱隱作痛,他還是帶著小乞丐們像往常一樣的散布到城市的繁華街區。

如果不是碰巧遇見了一個韓國的旅遊團,小四幾乎都忘了那張紙條。

那天,小四和幾個小乞丐在黃河遊覽區乞討,正好一輛大巴車停在他的旁邊,下來一群長著東方麵孔卻說著一口外國話的遊客,特別是那些遊客穿的衣服上和帽子上的字特別像那地板下罐子上所寫的字體。

小四不由得心裏一動,正好有一位遊客遞給他一張鈔票,他推了回去,從口袋中掏出那張紙條給那遊客看,問她知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

萬幸的是,那位遊客竟然會說中國話,就對小四說那紙條上寫的是北韓文,一共兩個詞,一個是“失憶水”,一個是“解憶水”。那遊客一邊在北韓文字下寫上中文,一邊熱情地解釋說,這兩種藥水是北韓黑花教所使用的巫水,人喝下“失憶水”就會忘記以前所有的事情,隻有喝了“解憶水”,才能恢複記憶。

這個遊客的話讓小四大吃一驚,竟然不是保健藥品什麼的,那麼,海爺到底給他們喝的是哪一種藥水?如果真的是“失憶水”和“解憶水”,海爺為什麼要讓他們喝這些東西?那北韓黑花教又是什麼組織?

小四越想越心神不寧,就把帶隊伍的事交給了比他稍小點的乞丐,自己匆匆忙忙就回到了住處。

回住處後,小四趕緊把席夢思下的地板撬開,拿著紙條和罐子上的文字一對照,一顆心頓時像掉進了深淵一樣的沒著沒落。

海爺這些年給他以及其它小兄弟喝的都是“失憶水”。

他重新打開了裝有“失憶水”罐子的蓋子,用力聞了聞,腦子飄來一句廣告詞:沒錯,就是這個味,

怪不得自己記不起十歲以前的事,原來是喝了“失憶水”,海爺為什麼要讓自己失憶?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這裏麵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麼,喝了“解憶水”真的能恢複記憶嗎?我十歲前是個什麼樣子?我真的是個棄兒嗎?

一股腦的疑問襲來,使小四鬼使神差地打開了“解憶水”罐子的蓋子。那股嗆人的腥臭味再次飄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小四猶豫著,臉漲的通紅,汗珠子從額頭滑落,緊張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猶豫再三,他一咬牙,抱起“解憶水”的罐子倒了點藥水在碗裏,然後喝了下去。

瞬間,小四像進入一片混沌的世界,到處霧茫茫的讓人看不清方向,他感覺自己在奔跑,飛快地奔跑,跑著跑著,他突然一腳踏空,仿佛從高空墜落,一下跌落在十年前的那個小鎮。

他的臉開始有了變化,先是微笑,繼而張開了嘴巴,接著竟笑出了聲,但沒過多久,他臉色突變,先是蒼白,繼而發紅,接著竟咬牙切齒地大喊了起來,他張牙舞爪著在空中亂抓,麵目猙獰地攥緊了拳頭,片刻後,他淚流滿麵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恢複了記憶,想起了十歲前所發生的種種片段,那個在山洞裏殘殺他父親、奸殺他母親和敲斷他腿的不是別人,正是海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