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為何不點燈?”
趙安一愣,拿眼去看妙音,這明明是白晝,光亮十分,為何殿下他——
妙音輕歎,沉聲道:“殿下稍安,因您腦中蘊有於血,又生出積水,壓迫了腦神經,這才導致暫時的失明,待於血散盡,積水引出,便能重見光明。”
瑞親王怔住,這聲音何其好聽,猶如黃鶯出穀般青脆明亮,隻是她說出來的話,怎麼有些聽不懂呢?
隻聽懂了一樣,他現在失明了,但又不算真正的失明,還有機會重見光明。
這女子,是剛剛他瞧見輪廓卻又未見真容的女子麼?
趙安將一切細細道來,聽得瑞親王那好看的眉頭深深皺起,默了半晌,終是長歎道:“六哥他,真是半點手足親情也不顧了。”
妙音聞言忍不住側目,暗道莫非這瑞親王還顧念著兄弟手足之情?他生在皇家,應當比誰都清楚帝王家中從來都沒有親情手足,有的隻是永遠止盡的爭鬥奪取,不惜踩著父母兄弟的屍骨血肉往上爬的,便是帝王。
趙安又將他與妙音商定好的計劃和盤托出,希望得到瑞親王的支持理解。
瑞親王默了半晌,終是點頭:“現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先這麼辦吧,多謝二位搭救之恩,來日——”他頓了頓,苦笑道:“若有來日,本王必定厚報二位。”
趙安得了瑞親王的貼身佩玉,命他即刻親自前往潯陽城,找一位胭脂鋪的掌櫃,將他的情況據實以告,胭脂鋪的掌櫃會設法通知他的親信派兵前來接應他回封地。
趙安將兩名親信派給妙音,並對外稱前往上峰處複命,他來此之前得到消息,上峰錢大人已經離開江都前往六王封地,淮安城。
這正應了趙安之意,上峰不在江都,也便給了他離開江都的理由,為了家中老小,他一定不能讓瑞親王死。
趙安一走,妙音隻能尋了別人去前堂抓藥,藥方刻意不作隱瞞,隻是一劑普通的安神調理藥和一劑很尋常的補藥,在外人看來,藥方開得很是保守,當然,也很能讓人安心。
藥一樣樣配齊送到妙音手中,她將藥包全數打開,在兩個藥包裏頭挑了幾味她所需要的藥材,配成一劑全新的藥。
小桃暗暗朝著小姐豎起大拇指,讚道:“小姐,您的腦子也太活了吧,這種主意都能想得出來。”
妙音橫她一眼,好笑道:“也就你想不出來,別拍馬屁了,快些去煎藥吧,切記莫要走開,也莫讓人靠近,藥煎好後,將藥汁先倒出,再將剩下的這些藥材放進去繼續煎,可明白我的意思?”
小桃點頭,笑道:“明白明白,不就是使個障眼法麼,我省得。”
小桃一走,這診間便隻剩瑞親王與妙音二人。
妙音也不理會瑞親王,隻自顧自寫著開顱所需要的東西,在這古代,想要完成一場開顱手術,簡直比登天還難,不說別的,就這人頭骨,想要打開一個口子,那可不是切豬肉般容易。
人頭骨堅硬非常,在文明的現代,用許多工具可用,高科技開顱,雖是分分鍾的事,但也不能大意,頭部不同於其它部位,腦內神經一旦受損,便是不可逆轉之傷。
妙音咬著筆杆,萬分糾結,好看的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狀。
瑞親王雖眼前一片漆黑,可他一直在注意著妙音,聽見她呼吸急促,時不時還伴著聲聲歎息,又有銀牙啃咬筆杆的聲音,令他眼前不由自主的出現一幅美人捉急咬筆圖,心情頓時好了幾分,打趣道:“姑娘是餓了嗎?就算餓了,也不當吃筆頭啊。”
妙音側目挑眉,疑惑道:“你怎知我在吃筆頭?”
瑞親王淡笑,那清俊磊落的眉目間浮出一絲捉狹:“我聽見了。”
妙音啞然,不由也笑道:“我倒是忘了,失明的人,一般聽覺和嗅覺反而會增強。”
瑞親王隻點頭,不言是否,複又道:“聽姑娘聲音,仿佛年紀不大,醫術卻十分了得,想來得了名師之傳。”
妙音以為他在盤查她的身份,便據實以告:“我師傅乃江都名醫,也是白鹿書院醫學院三級學堂的老師,人稱江夫子。”
瑞親王點頭,表示聽說過江夫子之名:“江夫子盛名在外,當初父皇有意招攬他進太醫院,被他以年邁體衰婉拒,如今竟依然在書院授課,看來並非真的年邁體衰,而是單純的不想進太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