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色的跑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很拉風地在她麵前停下,喇叭響了兩聲,然後車窗被打開了,戴著棒球帽的解放衝姚金花大喊:“嘿,發什麼愣啊?上車!”
姚金花左右看看,看到周圍沒有熟人,便飛快躥上了車,喘著氣問:“你怎麼在這裏?”
“在教室上課的時候我就看見你往銀行那邊去了,你還沒跟我彙報呢,尤優怎麼樣了?”
“她今天就出院,這不是給我列了一大張清單,讓我給她買東西嗎?”姚金花掏出購物清單,皺著眉頭掃視一行行商品名稱和價格。
“我問的是她和齊麟。”解放斜眼看著姚金花,擺出大哥的架子來,捏她的臉,“小花,我們是一家人,你得幫我,知道吧?”
姚金花在心裏把解放來來回回鄙視了好幾遍,嘴上說:“我是在幫你啊,尤優從那天開始就沒和齊麟說話,他們倆好奇怪的。”
“冷戰三天啦?”
姚金花迷茫地表示:“不知道算不算冷戰,齊麟每天都去看她,但他們就是不說話。對了,你發的那張照片尤優拿給齊麟看了,看過之後他也沒解釋,尤優也沒問,就這樣。”
“沒吵架?”
“沒啊,隻是看上去氣氛很冷……”
“連架都懶得吵,那他們之間也沒什麼意思了。”解放興奮地將油門踩到底,藍精靈一樣的跑車一溜煙從學校後門飛了出去。
長達三個小時的大采購之後,解放以雷鋒的形象出現在尤優麵前。其實他已經筋疲力盡了,用他自己的話形容是累得跟狗一樣,在幫姚金花拎著大包小包回去之後,他渾身都散了架,不過恰巧碰見了剛從電梯裏出來的尤優,於是他強顏歡笑,跟女皇陛下打招呼:“你回來啦?精神不錯啊。”
尤優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愛用正眼看人,懶懶地問:“你來幹嗎?”
“哦,我在超市遇到姚金花,就順便送她回來了。”解放想起尤優的購物清單,渾身打了個寒戰,要是以後都要過那樣的日子就太悲慘了。
“喂,我問你件事。”尤優向右側邁開一步,足尖抵在電梯門口,刷得又長又密的眼睫毛也以一種慵懶的頻率撲扇著,“那照片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啊?”解放用衣袖蹭蹭額頭的汗,心虛地說,“你怎麼不問齊麟?”
“照片是你發的。”
“是那個女生發給我的。”
“她為什麼發給你?你認識她?還是你故意讓她去接近齊麟?”尤優用她特有的那種刻薄而蔑視的目光打量人的時候,誰也扛不住。
解放低著頭訥訥說:“不是那什麼嗎……我是關心你,也是為了你好,我幫你找個人去試探他,結果你也看見了,他……”
尤優揮著塗了瑩藍色指甲油的手打斷他:“他怎麼樣,我很清楚,你以後少管閑事。”
解放苦不堪言,他好歹為了尤優那張變態的購物清單忙了一下午,結果人家絲毫不領情。他隻好低著頭去摁電梯,突然又聽見尤優說:“呃……還有,那件事是我們倆的秘密,你要發誓絕對不告訴第三個人。”
“發誓?”解放臉上掛著嫌棄的表情,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流行發誓?
尤優不耐煩地抬腳踹他,然後又心疼自己鑲了水鑽的鞋子,一邊檢查鞋子一邊盛氣淩人地質問他:“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解放真怕她踩著那麼高的鞋子容易摔著,趕緊說:“好好,我發誓,我發誓。”
尤優滿意地挽著香奈兒粉紅格子包包從他麵前走過去。高跟鞋“嘚嘚嘚”的聲音環繞在廊道中,令解放聯想到一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
秋季國際時裝周是時尚界一年一度的盛會,是明星們爭奇鬥妍、名媛們爭相出席的場合,也是名士們獵豔的絕佳機會。
尤優學的就是服裝設計,去參加時裝周理由充分;中文係的蘇裴則用要替某時尚雜誌寫專稿的借口請了三天假,外加兩天周末;孟丹妮作為電子通信工程的低才生,實在找不出理由向輔導員請假,隻好犧牲尤優,說要陪她去某醫院治病。
輔導員是已近三十歲還未婚的大齡女青年,一臉嚴肅地問:“看病為什麼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大醫院不是更安全嗎……”
“她家裏沒人嗎?怎麼要你去?”
“這事不好告訴家裏。”
“那究竟是什麼病啊?”
“那個……說出來就不太好了,老師你懂的。”
輔導員恍然大悟,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點點頭:“那這事別說出去,影響不好。”
孟丹妮感激涕零地道謝:“謝謝老師,您真是太體諒學生了!”一轉身出了辦公室,孟丹妮就把這事給忘了,那些用來當借口的謊話,說的人不當回事,可是聽的人卻記得一清二楚。關於尤優墮胎的謠言是如何在學校裏傳播起來的,這是後話,當事人正在千裏之外的名流盛會上極盡所能地展現自己出色的禮服和名貴的珠寶。
孟丹妮穿著巴寶莉的藕紅色短款小禮服,瘦削的雙肩和鎖骨、兩條修長的腿、均勻的麥色肌膚,披散了的一頭大波浪鬈發,讓她整個人的活力和性感毫不掩飾地迸發出來,吸引了不少男性記者和他們的鏡頭。閃光燈白煞煞的很刺眼,孟丹妮卻很享受這樣備受矚目的時刻。
尤優一隻手挽著齊麟的胳膊,一隻手撫摸自己頸上的紅寶石項鏈,酸溜溜地說:“你看那些裝模作樣的男人,分明都是在垂涎她的D罩杯。”
齊麟手裏端著高腳杯,視線不安分地轉來轉去,漫不經心地說:“明星們還沒入場,他們也隻能拍拍能吸引眼球的東西。”
“裴裴怎麼穿成那個樣子?”尤優忽然皺起一雙描得很細致的眉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蘇裴穿著職業化的白襯衣和一步裙,胸前掛著記者證,看上去精幹了不少。她和尤優不一樣,這次的主要任務是給蘇和當副手,至於時裝周、時尚派對什麼的,對她的吸引力還不如慈善晚會。
因此,蘇裴身邊的人不是男伴徐明朗,而是“風一樣”的蘇和。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穿著一身白西服的蘇和像純白的天使,恬淡地笑著。
從他開始踏上紅毯到入場結束,沒有人注意到他身邊的蘇裴,在才華橫溢、完美得無懈可擊的蘇和麵前,她連陪襯都不如。
尤優攥著拳頭憤憤不平地說:“好不容易出一次鏡,她真是浪費機會!”
齊麟無奈地笑:“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出風頭的。”
尤優白了他一眼,下巴抬起來朝著某個方向說:“你看,誰來了?”
外圍人群那邊出現了小小的騷動,剛從法國時裝周回來的胡莉莉容光煥發地踏上紅地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精準修整過的天使臉龐、魔鬼身材,不知道是天然的還是裝得嗲聲嗲氣的娃娃音,都預示著她的星途將無比坦蕩。
尤優說:“我就說現在的男人膚淺吧,連人造的美女都看不出來。”
齊麟不以為然道:“整容不得花錢嗎?不得忍受痛苦嗎?所以這也是她應得的回報。”
尤優嗤笑:“照你這麼說,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所有不擇手段都是應該的?”
齊麟答:“一沒犯罪,二沒傷害別人,有什麼錯?”
尤優語塞,狠狠地瞪他一眼。
在奢華的舞台後麵是喧嘩的化妝間。記者們簇擁著風光無限的大小明星,鏡頭前展現的永遠是令人羨慕的場麵,而蘇裴卻捧著單反溜到了後台,抓拍工作人員緊張忙碌的時刻。
徐明朗混在一群明星中姍姍來遲,躲在鏡片後的目光一直在四處搜尋,最終帶著點失望的情緒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前排的人影聽見動靜,回頭一笑衝他打招呼:“嘿!”
蘇和招牌式的笑容幹淨而慵懶,徐明朗心想,為什麼蘇裴沒有這樣的笑容?他心有旁騖地點頭打招呼,問:“你認識我?”
“當然了,裴裴低調的男朋友。”
“我從來不照相的,你應該不知道我的樣子。”
“看人又不用看樣子。”蘇和突然抓起身邊的相機,對準徐明朗飛快地按下快門,揚揚得意地說,“沒有人能逃過我的鏡頭。”
徐明朗對這種隨性唐突的做法有點不滿,不過臉上仍然掛著很客氣的微笑:“上次我應該和蘇裴一起去看你的,這樣的見麵太不正式了。”
“上次?”
“你剛從西藏回來的時候,不是去見了蘇裴嗎?”
蘇和的視線隨著擦身而過的一位金發女模特遊移出去,說:“其實也不用什麼正式的見麵,簡單點挺好的。”說完,他迫不及待地起身,端著相機朝那位模特追過去。
下期預告:徐明朗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思,他就是很想確認一下蘇裴在說謊,但又怕她真的在說謊;他既想從蘇和嘴裏套出點東西,又隱隱期盼蘇和能不動聲色,結果蘇和滴水不漏,徐明朗高懸著的那點點好奇心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