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圓收回手,放在胸口,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有種很奇怪又很特別的感覺。
氣氛有點古怪,熊圓轉過臉,凶巴巴地對熊霸道:“你要是治不好他,我咬死你!”
熊圓被哥哥趕出房間,有些不放心地坐在門外等著,直到太陽落山,熊霸才累得走出來。熊圓越過他直接衝進去,蹲在床邊,替江子城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顫抖地問:“江子城,你還好吧?你還活著嗎?”
江子城疲憊地扯著嘴角:“還活著,你暫時吃不到我了。”
“我不吃了,真的,我再也不吃了。”滿屋子肉的腥味,讓她幾乎恨不得再也不吃肉了。他怎麼能忍下去的?他不疼,她心裏卻難過極了。如果她吃他會害得他這樣痛苦,她寧願不要再吃。熊圓撇著嘴,忍著眼淚道:“你放心休息,我會保護你的。”
熊圓當真如自己所說的,寸步不離地守護在江子城身邊,吃喝拉撒,除了後兩項熊霸死拽著她不讓做,其他她都代勞了。江子城縱容熊圓對自己好,隻是他每回吃飯時都覺得壓力巨大。
每次江子城喝著雞湯,不經意地抬頭,都會看到三雙垂涎三尺的眼:熊霸夫妻看的是他碗裏的雞肉,而熊圓則是看著他。
江子城心中好笑,她說了不再吃他,卻還是控製不住食人族的本能吧?
他指了指桌上還剩下的大半隻雞,好心問道:“要不,你們吃點兒?”
“不行!”熊圓搶在哥哥之前把湯碗抱在懷裏,“這些都是給江子城養身體的。”熊圓催著江子城快點吃,手一滑,整碗雞湯便被潑在了他身上,他頓時變得“肉香四溢”。
“對……對不起,我……”熊圓把碗和殘存的雞丟給哥哥,自己忙著替江子城收拾。
隻是,江子城身上的香味勾引著她的味蕾。她吞吞口水,尷尬地低著頭,替他擦拭身體。江子城聽見她肚子咕咕叫,以及她吞咽口水的聲音,心疼地道:“等我好了,我去打植物兔給你吃。”
“可是……”熊圓不解,那明明是騙人的啊。
江子城微笑著安撫她:“我說是就是。”
過了月餘,熊圓完全康複,江子城的腿腳也好了七八分。熊圓在哥哥的監督下,太久沒有吃過肉了。這一日夜裏,江子城帶著她偷偷跑去吃肉。兩人從街頭吃到街尾,熊圓秒殺群芳的好胃口嚇傻了一群人,甚至還有幾個男人要跟她比賽。
江子城站在人群後,寵溺地看著得意揚揚的熊圓。
忽然,他警覺有人靠近,正欲拔劍,隻聽少女柔婉的聲音道:“老大?”他看著身後站立的九個年紀不一但身手矯健、殺氣十足的人——江湖上排名在他之後的九個殺手,他還沒空去找他們報仇,他們倒先找來了?
七、心碎欲死
熊圓非常好拐賣。江子城一句“要不要甩掉你哥嫂,偷偷跑去吃好吃的?”,就把她拐到殺手組織閻盟的總舵,青柳山莊。熊圓不解地看了一眼跟師兄妹談笑的江子城,他的腿明明好得差不多了,為何還要坐輪椅?
她推得手都酸了!
江子城終於想起被他冷落的熊圓:“圓圓,要吃什麼跟我說。”
哼,現在才想起她?她可不是那麼容易討好的!她咬牙切齒地說:“江子城的肉!我就想吃這個!”
排名最末的女孩子捂著嘴笑:“姑娘真有趣。”
“哪裏好笑了?一點都不好笑!”熊圓凶巴巴地露出一口利齒,對方驚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江子城拍拍她的手背:“圓圓,別鬧了。”旋即向他們示意,熊圓是他保護的人。
這句“別鬧”讓熊圓很生氣,她丟下輪椅要回去找哥嫂,江子城不讓。熊圓空有蠻力,但青柳山莊有的是高手,她試了幾次,咬傷好幾個人,還是沒能成功跑出去。最後,她隻好窩在房裏生悶氣。晚上,江子城見過師父和幾位師兄弟,便讓仆人端著幾道吃食,來到熊圓房裏。
熊圓再生氣也不會跟肚子過不去,一股腦兒把食物掃光後,便示意他可以滾蛋。
江子城沒有走,而是關上門窗,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好。
熊圓瞪著他的兩條腿:“騙子!”這人騙了她好多回,他簡直撒謊成癮了!
“記得我被人暗算,以及我們被人追殺嗎?”江子城開口,熊圓頓時好奇地望過來。他苦笑了一下:“殺我的人,就在今天見到的九個人中。”殺手的排位,也是實力的象征,他占據這個位置太久了,久到讓人眼紅。他遭暗算逃生的消息一經傳出,排名在他之後的幾個就商量一起去迎接他,以表明他們的清白。
江子城沉默著揣度一天所見的事,猜測著對方到底是誰。
熊圓輕輕拉住他的衣袖:“那個,你別難過啊。”雖然她老是生氣地說要咬死哥哥,但她是舍不得的,如果哪天哥哥要害她,她一定也會難過。
江子城狐疑,他難過了嗎?他隻是在猶想怎麼方便、快捷而又讓對方痛不欲生地報複啊。不過算了,讓她心疼一下也好,總比生氣不理人要好。
江子城笑著問:“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熊圓煩惱地皺著臉,苦思冥想後道:“呃,讓我吃了他們?”
“也對,你是食人族的嘛……我沒讓你吃成,總要給你點兒補償。”
“真的?”熊圓眼睛閃亮,“你真的讓我吃?”
“對。”
“可是人太多了,我一下子吃不完……我去寫信叫大哥大嫂一起!”熊圓跑去拿紙筆寫信,江子城則打開窗子,窗外月光皎潔,鳥語蟲鳴,窸窸窣窣。不多時,熊圓興奮地舉著信道:“我寫好了,你快點寄出去吧!”江子城揚起嘴角,接過信收好:“我明天寄出去。”
翌日清晨,早起的熊圓興奮地拍拍咕咕叫的肚子,一邊喊“江子城,我很餓了,可以吃了!”,一邊跑到隔壁房間,卻發現江子城不在。
熊圓大驚失色:“江子城?”難道是那些人趁機殺了他?熊圓滿院子找江子城,喚了半天,找遍整個青柳山莊,居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熊圓踏進後院,終於在廚房找到了灰頭土臉的江子城。他升了火,正打算給熊圓做一桌子菜,不過成果很糟糕,他自己都嫌棄。熊圓猛地撞上他的腰:“你在幹什麼呀?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被滅口了!”她在他身上蹭了兩下,滿足得恨不得嗷嗷叫,他還在真是太好了!熊圓仰起頭,激動地舔舔舌頭:“要給我吃的人呢?我餓了!”
“呃……”
江子城尷尬地望著鍋裏被他煮爛的肉。
熊圓揭開鍋子,焦味撲鼻。她連忙捏著鼻子,蓋上鍋蓋:“你……你……簡直是浪費!好好的人肉,你居然……”她心痛啊!十六年來第一鍋肉,居然被煮焦了!
“你誤會了,這不是人肉。”江子城無辜地說,“我早上起來,發現人都不見了。”
“不見了?”熊圓目光呆滯,“為什麼?”
“大概……是被你嚇跑的。”
江子城是故意的。他讓別人發現他“假裝殘廢”,並且讓他們知道熊圓是食人族的——他初次知道熊圓的身份時,如果能跑,也早跑掉了。
江子城沒有受傷,且懷疑所有人,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個大危機,現在又多一個食人族的人,於是,大家幹脆跑路了。
江子城沒有阻攔,他原本是想狠狠地報複他們的,可是,熊圓不愛血腥。
熊圓聽了差點昏厥過去,江子城扶住她:“你怎麼了?”
“我想吃人肉了啦。”熊圓被他抱著,委屈得直哭。她餓得一把抓住江子城的胳膊往嘴巴裏塞:“嗚嗚嗚,我好餓!”
江子城道:“圓圓,你忘了你爺爺定的規矩了嗎?”
全族吃素!
她太激動,給忘了……熊圓兩眼一翻,心碎欲死。
八、尾聲
江子城留下跟隨自己二十年的劍,表明退出江湖的意願,便帶著熊圓回去和熊霸會和。
熊霸看著失魂落魄的熊圓,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差點和江子城打起來。可是,江子城卻跟著熊圓回房,還當著熊霸的麵,囂張地把門關上。
熊圓拿出她寫的“江子城菜譜”,坐在地上,一張一張地把它們撕碎。
“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嗎?”江子城道,“辦完事情,我就是你的,隨你處置。”
熊圓氣呼呼地扭頭:“哼,我又不能吃你!”她其實不太氣江子城了,她氣的是命運,氣自己……生不逢時!
“其實,也不是不能吃,我可以教你一種人類的吃法,而且,這種吃法可以用一輩子哦。”
熊圓感興趣地道:“什麼意思?”
“你先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她紅撲撲著臉,低著頭:“還……還好啦。”如果不喜歡他就好了,他那麼壞!
“那我就可以教你……”江子城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著,熊圓聽得震驚不已: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吃法!
“我……我要吃!”
在外頭偷聽許久的熊霸怒吼道:“我不許!”
熊圓從來不聽熊霸的話,他越是阻止,她越是要嚐試。熊圓恨不得立刻就開吃,但江子城龜毛得很,非要去她家裏一趟。為了趕快吃到江子城,第二天他們就上路了。
走了一趟山中的食人族部落,江子城後悔晚矣。這一趟對他來說,簡直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就像把一塊骨頭扔進餓了十天的野狗堆裏……江子城覺得,自己就是那塊骨頭!
整個食人族部落,除了熊圓和熊霸,都是野狗,每一個人看著他都虎視眈眈、垂涎三尺。不過礙於老爺子的禁令,大家都隻是饑渴地看一看、嗅一嗅、咬一咬,沒有人真的吃他。
熊圓的爺爺是個風趣的老頭:“人啊,好久沒見過了。”他遙望遠方,充滿懷念地道,“我最後一次吃人還是在十六年前,那個滋味啊,嘖嘖……要是能再嚐一口……”
爺爺都這樣了,那還得了?
萬一爺爺一鬆口,解除禁令,那他豈不是屍骨無存?
當晚,江子城就拉著熊圓要跑路:“人類有句話,叫作出嫁從夫!你以後少回來這裏!”萬一她也被帶壞了,或者激起更多野性,說不定哪次偷親之後,他就小命不保了。
“可是……”
“你還想不想吃我了?”
“想!我再也不回來了!”熊圓仰著臉,笑嘻嘻地討好道,“你可千萬不要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