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民國(1 / 2)

從我記得起的故事開始吧,也許慢慢的,整個時間,都將與我們同在。

民國,隻記得,那幾年,我們隻是在遊玩,從長江朔遊而上,黃河順流而下。當時到處都是戰亂,其實在遇到袁枚老爺子後,便不再現身了。人間事,不聞不問,世間情,不想不顧。每日談天論地,記憶萬年載的時光。而時光隻是重複與重複而已,而那時同類好像都已見不到了,本來我們是不滅不生,不知,為何它們不見。

那日,是第二次的從長江朔流而上。在敘州府停留。長江自敘州府而稱長江,敘州府很美,岷水與繩水彙合。抱歉還用舊時稱謂,此中緣由,以後道盡。

是雅提出上岸停留的,我們應了,也許是這百多年來在水下也有些倦了,也許是這地方有我們牽掛的東西。

上岸後我們化為人形。言著青衫,折扇;雅一襲素色中袖旗袍,半掩薄紗;序是穿著那時流行的方形立領的灰色學生裝;空還是百年前的打扮;我則藍色短襖青色套裙,垂絲盤發。故事與曆史都在時間中縈繞回轉,唯一變化的也僅是人的服飾了,這倒是我們一直新鮮的。

這袁枚老爺子也是將我們寫得奇怪,所謂一目五先生,隻是我們食精氣的時候,必須將力量轉移到一人上,五位一體,才能順利吸食,不然這日月精華,那是我們一人能承受得住的呢。平常時,我們五人是分開的個體,隻是我,青,能讀他們的思想而已。

我們從碼頭隱蔽處上岸,徑直走去篤怙茶園,也是百年的老字號了。也別說,這百年間,這敘州府真變了不少,多了洋車,些許小洋房,我們繞了半日,終於才到了篤怙。

這茶園到沒換風格,還是百年前的式樣。我知道這可是空最喜歡的地方,不過百年後來,難免有些傷感。

這茶館裏,煙霧繚繞,戲台上傳來咿咿呀呀,鬧哄哄一片,真比百多年前可不如。給夥計說了之後,夥計便領我們到了最裏麵的隔間。待夥計出去,我們才看清這白煙裏,躺著個瘦骨伶仃的老頭兒,比上一次見他,更憔悴了許多。

“範先生,你怎還呆在這茶園裏。”我打趣似的問道。“嘿,我可是狀元,這兒便是我的衙門!”老頭兒用幹枯的手晃了晃白煙,露出發黃的牙齒,義正言辭的說。“嘿,範先生,您可比我們知道些,這朝代。。。。”我連忙止住了雅,鬼之所謂鬼,是有牽掛留在人間,傷心事點到為止。“你們這五人小鬼,來我這兒就是來找老頭樂子麼。這雁翎姑娘也早就化為白骨了,空,你這小子,枉費了姑娘的一片心意!”“我。。。”空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雅把話接上“範老先生,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雁翎姑娘一事。我們這次路過巴子城,碰見了百鬼先生,先生說這敘州城最近可是熱鬧,夜裏可是百鬼夜行,為首的是名女鬼,素衣長裙,一把琵琶背在身後,媚眼紅唇,潤黑的秀發齊腰,人稱‘豔娘’。您可有聽說?”“喲~這百鬼先生消息真靈通,哈哈哈。怎樣?”“這‘豔娘’可就是雁翎吧。”我問道。“嗬,明知還問。你們五人逍遙鬼,倒還管起這人間俗事來。”我接著說。“這鬼呀在人間怎麼鬧,我們倒不管,可雁翎姑娘我們可放不下。”“我在敘州城呆了兩百年,這城中鬼的故事也不少,成佛的也有,孤魂野鬼,世間牽掛事無法了卻,占了大半。哎,我這老骨頭剛死那一會兒,也折騰出一些事,雖然牽掛事一直了不了,倒也不管那麼多了。現在是亂世,是野鬼呀,也更多,最近這旬,亂。”白煙中的老頭縮了縮,又匿在了煙中。“雁翎墳在城西,你們得去好好道個謙。”老頭兒沙啞的聲音越來越小,消失在了白煙的深處。

我們從茶園出來,已是正午,太陽有些烈了。我和雅買了陽傘,他們仨兒戴了帽,挑著背光處向城西走去。

走了兩三個時辰,到了城西墳場,已經是黃昏光景。我們站在路邊,等待夜晚。“空,馬上就要見到雁翎了,好好敘敘吧。”我知道空現在心中甚是忐忑,我安慰道,招呼其他三人,匿了下去。

天漸漸沉了下去,墳場霧氣嫋嫋,天上無月無星,一片肅殺之氣。

過了一個時辰,幾個墳頭上,升起縷縷青煙,青白色的鬼火忽明忽暗,像無數雙眼睛。忽地起了一陣紅色的風,迎麵向空刮去。風在空麵前停住,紅色的霧漸漸散去,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婀娜女子現了出來。“郎,你來了。你怎麼沒變呢。”那女子歪著腦袋,修長的手在空臉上撫摸,媚態盡顯。“雁翎,對不起。我想你現在應該清楚了,我是一個鬼,從百年前就是。我不想讓你傷心。”“空,其實我都知道,死了之後,範老先生找過我,說,不要怨你,哦,你們。”女子的臉顯出一絲落寞,手拿了下來,紅衣從白皙的肌膚滑下,一轉眼,換上了一襲白色長裙素衣,長發落肩,一把琵琶係在身後。空楞了一下,他應該覺得仿佛回到了百年前和雁翎在一起賞星的夏夜了吧,那時雁翎奏琴,空和簫音,才子佳人,為敘州府一方流傳的世間佳話。女子拉起了空的手,低著頭,輕輕的說。“空,我以為我死了就能從想你的夢中解脫了。可是,又化成了百年的孤獨。你說我們要成親,我穿著嫁衣在家等你,你卻遲遲不來,隻留下一封書言,說你不愛我了,你知道麼,我不相言,我日日等啊夜夜等,每天晚上都夢見你,可是一早房間裏又是空落落的一人。故事說伽藍寺的女子等情郎傾盡一生,我也是吧,我也願意,可是我受不了,我一死求解脫,可是又落入一個更深的夢,範老先生說我是人間牽掛未了。”說著,女子白皙的臉龐滑下一滴紅色的淚。空輕輕將那淚水抹去,憐愛地看著她。“對不起,讓你受罪了。走也是無奈,我們一目五先生不能在人間呆長久,我們那時。。。已經沒有多少精力了。我不想讓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