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接過信,上下打量著。這封信看上去已經很有年頭了,不光紙質泛黃,摸起來還相當的脆。真怕一不小心就弄破了。
“沒關係,拆開看看吧。”溫九柏抬了抬下巴。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從裏麵抽出一張同樣泛黃的信紙,展開以後,發現裏麵的字甚至都是繁體字。
——至溫先生:
近有夢魘,知君有危,徹夜不能眠,寫下此書,以便來日誡告。封印之士未死,君萬不可掉以輕心。昨日夢中,道士乘年而來,殺意滿腔。君倒於血泊之中,而餘無能為力也。唯有手書此信,待來日寄出,方可引以警戒。
祝君一切安好。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但從溫九柏的反應上來看,他應該心裏很清楚這位寄信人是誰。
“我看完了。”我把信還給溫九柏,“所以……這封信是誰寫的?看上去已經很舊了。”
“這封信是我前些天剛剛收到的。但很有趣的是,這位寄信給我的老朋友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所以這封信才這樣泛黃老舊。”溫九柏把信又重新揣進了懷裏。
“怎麼會?”我有些驚訝。
“我的這位朋友,他是一位占卜師,精通周易八卦,有時也可以通過夢境預知到將來的事情。”溫九柏說道,“他應該是在生前預知到了道士會在不久之後襲擊我,因而特意寫下這封信,又托人在恰當的時間送了過來,用以警告我不久後會發生的危險。”
“原來如此啊。”我喃喃說道,一邊回想著信裏的內容,“不過……信裏麵有一句話我讀不明白。”
“嗯?”
“他說‘道士乘年而來’,這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比喻嗎?”我問道。
“不,不是比喻。就是字麵意思。”溫九柏平靜的說道。
“字麵意思?”我更加糊塗了,“我不明白……”
“他說年,指的就是叫年的妖怪。”溫九柏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相信你們小時候都聽過那個故事吧,關於人們為什麼要過年。”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因為……從前有一種叫做年獸的怪物,總是上村子裏吃人。後來全村人發現年獸害怕紅色和鞭炮的聲音,就用紅燈籠和鞭炮把年獸趕走了。喂,你不是要告訴我年獸其實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吧!”
溫九柏點了點頭,“為什麼不會呢?”
“因為這都是哄小孩的傳說故事而已。沒什麼可信的。”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
溫九柏調侃的看向我,“你都經曆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卻不願意相信年獸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這不一樣啊。”我堅持的說道,“其他鬼怪都是有據可依的,鬼魂是人死後產生的精神體,精怪是生物修煉以後得到了智商和力量。但年獸的故事實在是太扯了,因為過年根本就隻是根據中國的曆法來的,曆法又是根據月亮的陰晴圓缺通過計算得來的,跟什麼妖怪根本就沒有關係。”
溫九柏思考了一下說道:“嗯,你也並沒有說錯。但事實上年獸是比傳說中要麻煩得多的一種妖怪。其實它究竟算不算是妖怪,就連我也不是很確定,也許我們還是用一個比較妥帖的詞——叫它‘生物’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溫九柏用這麼模棱兩可的詞語來形容什麼東西,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你說人們過年是因為曆法,這一點沒有說錯。但年獸的存在與曆法並不矛盾,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活在時間軸上的生物。”溫九柏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活在……時間軸上?”我越來越弄不明白了。
“年沒有實體,也不存在於我們所站立的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一個三維空間,那麼年就是一個活著的四維生物。”溫九柏徐徐說道,“思維是它的身體,時間是它的食物。它可以同時存在於過去和未來,又不屬於任何一處時空。想象一下吧,如果這樣的一個生物襲擊你的村子,那該有多麼的可怕。”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年獸的確吃人。隻不過不是以你想象中的方式。”溫九柏繼續說道,“年獸吃掉的是時間,或者說,是一個人活在世界上的所有時間。年獸可以控製時間,被它吃掉的人,不止是死掉,或者消失掉那麼簡單,而是從時間上徹底抹去。而他身邊的人甚至根本不會記得曾經有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