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娘子吃過飯收拾了院子,便將這幾天做的線活兒帶上出了門,桌子上給柳麻子留了碗野菜粥和半塊餅子。
剛一出巷子口,主道兒上遠遠的就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柳娘子停下腳步,眯起了眼。
那個人他不是村子裏的人,也不是鎮子上的人,但她就是覺得熟悉,好像從哪裏見過一般。
遠處那人漸行漸近,一襲青衣,肩背藥箱,步若閑庭。
柳娘子不覺上前走近了幾步,但見他墨發烏須,眉如遠山,目如遙月,一身氣度非凡,端的是榮耀秋菊,華茂春鬆。
“沈秀毓……”她皺起眉,那一瞬間,她腦子裏一晃而過無數片段,最後卻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來人路過她,衝她微微一笑,便要繞過去,她腳步未動,卻出口攔道:“先生留步。”
那位中年美大叔聞聲腳步一頓,果真停了下來,轉身笑問:“夫人何事?”
柳娘子抬眼將他打量了一遍,看著他問:“先生打哪裏來?”
“寅城。”沈秀毓疏離地笑了笑,卻不失禮節。
“要往哪裏去?”
“朱丹。”沈秀毓朝她微微一拱手,說道,“夫人,若無其他事,在下要趕路了。”
“先生留步。”
“夫人,還有何事?”
“我見你背著藥箱,想必是位大夫。”
“又如何?”他挑眉一笑。
“我丈夫受傷一夜昏迷,你過來幫我看看。”
“可以是可以,隻不過,在下的診金,隻怕夫人您付不起。”沈秀毓意有所指地打量了她一眼。
柳娘子沒有多話,看著他,伸手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細繩,將東西塞到了他懷裏:
“走吧。”
沈秀毓本想拒絕,但看到手裏那塊是隻有朱丹皇室才能佩戴的玉佩,他頗有興致地抬頭將柳娘子又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這才改變了主意,收起玉佩,一伸手道:“夫人請。”
柳娘子將沈秀毓領進了家門,引進了裏屋裏,床上躺著的柳麻子早已不省人事,全身髒兮兮的,身上的傷也都化了膿,看起來沒人打理。
他意味深長地偏頭看了柳娘子一眼,邁步走到了床前坐下,將藥箱擺在一旁的椅子上,打開藥箱,頭也不抬地使喚她道:“打水去。”
柳娘子看了眼床上的柳麻子,一聲不響地轉過身出去打水。
水來了之後,沈秀毓先是將柳麻子的傷口清理包紮,才又給柳麻子號了脈,翻了翻眼皮,又看了看舌頭,這才起身來到桌子旁,提筆寫了張藥方,遞給柳娘子說道:“去抓藥吧。”
她接過來看了看,抬頭看向他說道:“這些藥後山都有。”
“那就去采啊。”沈秀毓若無其事地淨了手,理了理衣袖,來到堂屋坐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天太黑了,山路難走,你不是會武功嗎,不如你替我——”柳娘子突然停了下來。
沈秀毓堪堪將杯子送到嘴邊,聽到這話,眼神一頓,也停了下來。
“我會武功?”他緩緩將杯子放下,美目微眯,眼中並沒有被識破後的殺意,隻是一閃而過的詫異。
柳娘子沉默片刻,才道:“抱歉,我以為你們江湖郎中多少都會些拳腳功夫防身的——我還是自己去吧。”
“等等,”柳娘子頓住腳步看向他,“江湖郎中為什麼一定要會些拳腳功夫?”沈秀毓難得有不解的時候。
“防回頭客。”她回答得認真,不似玩笑。
“……”
“不過像先生這樣的應該還需要防些色狼色魔采花賊什麼的。”柳娘子又添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