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謙幾乎是蹭著地皮進來的。
褚老太爺沒等他站穩,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處。
褚子謙雙膝一屈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磚地上,發出砰地一聲響動。
安錦如忍不住一皺眉,覺得自己膝蓋都疼得慌。
褚子謙這下子摔得呲牙咧嘴,抬頭就看見安錦如皺眉看向自己,麵色頓時尷尬起來。
安老太爺見到褚子謙,更是沒了好臉色,也沒叫他起身,隻對褚老爺子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年紀大了,搞不清楚如今孩子們都想要什麼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褚老太爺痛心疾首地說,“我在家狠狠罵了他一頓,就趕緊來登門賠禮。”
“登門賠禮就不必了,如今看,倒不如當日就順勢退了婚,如今你我兩家也都省事。”安老太爺瞥了褚子謙一眼,看他跪在地上還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越發覺得自己已經能看到褚家的敗落。
褚老太爺聽了這話心裏著急,安家嫡長女和葉家庶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娶誰更有好處。
可葉家如今聖寵優渥,自家又是理虧,所以隻好來試探安家的態度,若安家不願退親,想必葉家也要忌憚一二。
“信延兄,子謙他……”褚老太爺斟酌著用詞。
“你瞧我這腦子,人怎麼還跪著呢,趕緊起來。”安老太爺截斷了對方的話,“如今天冷地上也涼,別跪壞了膝蓋。”
褚老太爺心裏越發地涼,若是對方賭氣,任由褚子謙跪著,說不定還能有一線轉機。
可如今安老太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客氣樣,絲毫看不出有可轉圜的餘地。
褚子謙聽了這話,倒也毫不客氣,一骨碌爬起來,瘸著挪到祖父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褚老太爺恨不得給孫子一巴掌,即便是不喜這門婚事,可如今祖孫二人是來賠禮請罪的,他不好好跪著也就罷了,居然還大模大樣地坐了下來。
他對上頭陪著笑,腦子裏飛快地轉動,看到安錦如的時候眼前一亮,衝她道:“小如啊,你小時候我常見你,等你長大了我們兩家反倒走動得少了。”
“老太爺對錦如一直很好,雖說年長後走動不多,可年禮節禮褚家都從不吝嗇,錦如也一直銘記於心。”
安錦如聲音輕柔,還帶著些沙啞和哽咽,“許是錦如命薄,沒緣分做您的孫媳婦,但兩家既是世交,您就同我的親祖父是一樣的,您若是不嫌棄,就把錦如當做孫女。”
“小如可不要這樣說。”褚老太爺見她似哭過的樣子,覺得她這裏應該是個突破口,趁熱打鐵道,“這臭小子一時糊塗,年輕人也難免,你饒他這一回,我保證他以後不敢再有。”
“但葉家姑娘著實可憐,如今有孕在身還鬧得人盡皆知,今日在葉家,看得我都著實不忍。”安錦如低頭拭淚,“褚公子和葉姑娘從小青梅竹馬,又是姑表親,感情一定很好,錦如願意為老太爺分憂,成全他們兩個人。”
“泉德,你來之前,我正跟錦如說這件事,難得這丫頭是個識大體的,我看,咱們兩家把婚約解除,然後你們好生地迎娶葉家姑娘才是正經。”安老太爺順著孫女墊好的話往下說,捋著胡子心裏十分舒坦。
褚老太爺被噎得幾乎嘔出血來,人家孫女大方得體不說,話也說得漂亮。
他回頭一看,褚子謙正在偷偷揉自己的膝蓋,心裏更覺堵得慌。
“你是個死人麼,你也……”褚老太爺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抓起茶盞猛喝兩口,似乎想要把咳嗽壓下去,但卻絲毫不見效果,趕緊抽出帕子捂著嘴。
褚子謙到還算有些孝心,見祖父咳成這樣,趕緊過來幫著拍背順氣。
“泉德,你別急,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安老太爺說罷,對安錦如道:“小如,快去取丸藥來。”
安錦如會意,出去找桃妝拿到之前帶回來的“秘製生化丹”,捧著盒子重新回來。
褚子謙看到錦盒就同看到鬼似的,狠狠地盯著安錦如,跟個護主的小獸似的,隨時都準備著撲咬來人。
“褚公子對我有成見,可莫要拿老太爺的身子開玩笑。”安錦如將錦盒放在一旁桌上,打開道,“這是官橋胡同老大夫的秘製丹藥,公子還是盡快服侍老太爺吃藥才是正經。
褚老太爺看到丸藥,頓時就明白大勢已去,自家這門親事,安家是鐵了心要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