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兄啊洛兄,三番四次提醒您別唐突了佳人,你看,這就惱了不是。”
“誒詒,挽塵可不是如此小家子氣的人。我看這兩人眉來眼去,甚是有趣。”赫連置搖晃著腦袋,足像個小老頭兒。
“好歹我也是個未出閣的朱門小姐,你們如此隨意,可不要辱了我的名聲。”
“美人莫怕,以後實在尋不到夫家,我洛兄收了你便是。”
“怕是大公子已有佳人在側。何況,挽塵蒲柳之姿,配連少主倒是剛好。”
連訣一時語塞,這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如今尚且孑然一身。”
洛驚鴻深深看著風挽塵,意味深長地來了這麼一句。
“咦,挽塵怎的也會臉紅?”赫連置很是詫異,原以為風挽塵是一個不能以常理忖度的女子,不想她也有這樣嬌羞的時刻。
“這個赫連先生就不知了,我可是見過兩次了。”
“稀罕!稀罕呐!大公子以後不要輕易負了我這個世侄女才好。”
風挽塵輕啐,拂袖而去,身後尺素還在巴巴詢問洛驚鴻何時見過。
煙起站在廊下,瞧著院子發生的一切,怔忪了許久,千種愁緒,萬般無奈,終隻化作了一聲低歎。
夜幕,緩緩升起。
風挽塵晚膳多用了點,有點積食了,便喚了煙起陪著在院子裏走著。
天上月已經缺了一角,朦朦朧朧掩在雲氣裏。院子裏的幾株秋海棠開了,紅的粉的煞是好看。
風挽塵伸手掐了一朵,托在掌心賞玩。
“行月夫人的生忌,眼見著快到了。”
“嗯,沒幾日了。”
“之前在莊裏,年年還會去上柱香,現在我流落在外,盡不了這份心,隻盼她老人家莫要怪罪。”
“小姐到時南向灑下一杯酒,夫人她就知道小姐的心意了。”
“南向?”
風挽塵沉吟。
“說這些話怕是要冒犯夫人了。夫人半生心之所係,都是她的鬱郎。”
“鬱郎?哪個鬱郎?”
“我還當小姐有所耳聞呢。鬱郎,便是那堂堂追月城主鬱景行。”
“可是夫人不是成陸氏麼?”
“夫人當年閨名陸妙音,嫁於成家少爺。遇到鬱城主時,已寡居多年。”
“原來有這麼一段舊事,我不曾耳聞過。是夫人同你說的?”
“夫人斷斷續續提過,我是聽明姑姑說的。”
“枉我一向自詡博聞強識。想是追月成府覺得顏麵有失,將此事壓了下來。”
風挽塵看的那些手劄,多是前人所留,風行月與鬱景行的事剛過去沒多少年,自然沒有記載。
“唉,人生自古有情癡,無奈何,歡樂趣,離別苦。”
“小姐曉得此理便好。”
“你似乎有話要說。”
“煙起不敢,隻願有朝一日,小姐莫要自苦。”
風挽塵眯著眼看她,慢慢揉爛了手中的秋海棠,汁水染紅了芊芊素手,觸目驚心。
煙起見她有點著惱,便低頭退到一邊。半晌,隻見風挽塵一片衣角晃動,卻是直接越過煙起回了屋子。
待腳步聲遠了,煙起才抬起了頭,瞥見那地上的殘花,又歎了歎,回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卻說風挽塵回屋後,心煩的很,見到什麼都不大順眼,她沒理由怪罪煙起,反被煙起的一番話說得有些慌了心神,手腳冰涼。
尺素見她冷著一張臉,忙倒了杯茶遞給她。
茶是新煮的,有些燙。風挽塵一口灌了下去,口舌灼得生疼,心才漸漸地定了下來。放下杯子見尺素皺著一張臉看她,虛著聲音問:“燙不燙啊小姐?”
“知道燙也不放涼些再拿進來。”
“可是也沒小姐你這樣飲茶的!”
“不準頂嘴!”
“哦。”尺素撇撇嘴,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掏出一方帕子擦拭著佩劍。
窗戶沒有合上,吹得燭火一陣晃動。
尺素起身走到窗前,正要關上,風挽塵開口製止。
“先別關,屋子裏怪悶的。”
“起風了小姐。”
“不打緊,過會兒再關。”
“小姐今天是怎麼了?”
尺素終於覺察出了風挽塵的不對勁,風挽塵雖說喜怒無常,卻很少有這樣心緒不寧的時候。
風挽塵閉眼靠躺在榻上,長出了口氣。
“無礙。”想來也是她庸人自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