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生我未生(1)(2 / 2)

驚得彩箋睡衣全消,回首看了眼更漏。

“卯時三刻了,小姐再小睡片刻吧,這會子起身怕是早了,連日趕路定是累的。”

彩箋轉身狠狠瞪了尺素一眼,尺素羞愧的低頭走了出去。

彩箋自顧整理起了自己的床鋪。

不想風挽塵竟著寢衣披散著頭發出來了,叫彩箋著實唬了一跳。

“剛剛聽見尺素的聲音,怎麼這會兒不見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那丫頭不過看到院子裏那個破缸裏的幾株殘荷,說什麼別有意境,偏生要勞我去看一看。”

“殘荷?小妮子今兒個怎會有這個閑情逸致?”

“小姐甭理她,整日也沒個正形。”說話間,彩箋已經伺候風挽塵穿好了衣裙,走到門外喚了聲尺素。

俄而,尺素領著幾個丫頭魚貫而進,伺候風挽塵梳洗。等彩箋將最後一隻釵叉進風挽塵的鬢間,取過鏡子,卻被風挽塵斥責了一番,隨手將珠釵悉數扯下,單用一根精細的竹簽挽了發。彩箋看著鏡子裏那張青澀卻依稀可見天人之姿的臉,不禁搖頭輕歎。

用過早膳後,風挽塵一時興起,命彩箋在廊下置了書案,鋪開紙描起了院子裏的那幾株殘荷。尺素見了得意地朝彩箋挑了挑眉,換來對方的一陣白眼。

等雨勢稍微收了點,聽得階下有丫頭通報,昨天救下地男子求見。風挽塵擱了筆,取過尺素遞上來的帕子淨了手。

“請他上來吧。”

但見那男子著青色的長衫,身形偉岸,卻難掩自內而外的儒雅,麵色依舊蒼白無血色,就撐著傘靜靜的站在雨中,聽到下人的回話,一步跨到廊下,收了傘,抖掉身上的雨珠,輕撩起袍角,緩步上了樓,待走到近前,對著風挽塵深深一揖。

“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置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風挽塵側身,堪堪避過他施的禮。

“先生這為那般,挽塵不過舉手之勞。先生大病處愈,怎好隨意走動。”

“置有感於小姐的大恩,故在床榻之上輾轉難安,這才過來求見小姐,望不會以病體衝撞了小姐。”說著又是一揖。

尺素和雲散幾個小丫頭在一邊掩嘴吃吃的笑,想是笑這人的酸腐。

“先生不必如此多禮,挽塵一介後生晚輩,怎可受先生如此禮待,豈不是折煞於我。先生尚在病中,還是坐下吧,這洛水之濱的雨景一向為文人雅士所稱道,不知先生是否賞臉陪挽塵觀賞一番。”

“小姐客氣了,置自當奉陪。”

那人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煙起奉上茶,又得他一番客氣之詞。

風挽塵又走回案前,繼續描那幾株殘荷。

“先生從何處來,欲往何處?”

“小姐怎來此一問,從來處來,到去處去。”這話說得頗無禮,彩箋煙起聽了重重哼了一聲,尺素性子急,竟然拔出了劍。風挽塵擱筆,將尺素的劍按回鞘中。尺素不解,急急地喚了聲小姐。

風挽塵頷首。

“方才是挽塵唐突了,先生這一路來定是凶險萬分,自當凡事留心。也是挽塵自己考慮不周,先生不知挽塵的來曆,才會拿這樣的話搪塞於我。挽塵這便自報家門,掬月人氏風挽塵見過先生。”

對方聽了自是羞愧萬分,從椅子上站起,做揖道:“是置造次了,望小姐寬恕則個。在下從搪月城而來,不過一個閑散之人,無所事事,相約多年至交好友遊山玩水罷了,怎奈曾經年少,犯下過錯,如今仇家尋來,一路追殺,吾等避之不及,隻得置一人僥幸逃脫。”

眾人聽了,不免唏噓一番,麵色已經有了鬆懈,尺素更是一苦大仇深,好像遭人追殺的是她自己,立場轉變之快讓人咋舌。風挽塵又執起了筆,幾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那人的所見所聞。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風挽塵的荷終於畫完了,捧將起來細細地吹幹,放在一邊,見旁邊的先生,複又有了新的計較。

“挽塵今得殘荷圖,如此拙作,妄先生不吝賜教,為挽塵題幾行字。”

“蒙小姐不棄,在下惶恐,置獻醜了。”

他取過筆,蘸飽墨,揮毫間,遒勁的字躍然紙上。

“翠紅銷,總道東風無主,緣是隨春去。”

彩箋喃喃地念著,那人卻已擱筆。

“我家小姐描的是殘荷,先生詠的卻是春紅,恐怕是曲盡意未達。”

“置實在黔驢技窮,隻此一闕已是班門弄斧,若再多言,恐就要見笑於大方之家。盼他日有緣之人能為置對出下闕。”

風挽塵抬眸掃了一眼畫上的字,但笑不語,揮手示意彩箋將畫收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