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太子殿下下令,整個朝廷推算出的良辰吉日。所以今天不會下雨,隻有烈日高懸的燥熱,以及耳邊時常響起的聒噪馬蹄聲。
這樣的時刻真的很難熬,尤其是在這樣的正午。
忘歸處的隊伍緩緩抵達,白馬卻依然沒有停止的趨勢。隨機應變的忘歸處丫鬟隻得先行安排賓客,可當一位位賓客皆已入了正堂,各自落座等待許久也不見宴席,更不見新郎。
唯有耳邊的馬蹄聲和鬢角的汗珠隨處可見。
按耐不住地賓客不由懷疑:“這人不累,馬也總該累了吧。”
白馬確實累了,累得頭上大紅花都散了,大汗淋漓。但奈何自己背上的主人依然不斷地把韁繩抽打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力度幾乎讓白馬生不起一點兒反抗的念頭。
當白馬再一次來到楊府正門,白馬忽然“籲”的一聲歡快揚起前蹄。
楊府中,聽著門外的馬終於歇了,終於停了。一眾官員都不禁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道一聲:“天兒可真夠熱的。”
然而威遠將軍可沒有這般閑適,他絕對不會天真地以為盤旋的雄鷹從空中落下是因為累了。
雄鷹陡然收翅俯衝的瞬間,獵物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提前享受一把心髒停止跳動的殯天之感。
至少在威遠將軍看來是這樣的,他的手牢牢地按在華貴太師椅扶手之上,下一刻扶手前端無聲碎裂成木屑。
隻不過他沒有鬆手,至少還沒有到鬆手的時候。
楊府正門前,兩頭威武的雄獅靜立兩旁。餘生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意丟給一個家奴,來到蘇遮慕身前。
“可沒見過你這麼當學生的,成親還不忘惦記老師手裏的油水。”蘇遮慕撐著一把遮陽的花傘,說道。
餘生咧嘴一笑:“應天府的教習都是吃俸祿的,成天待在應天府裏都沒處花錢,我這是替老師們著想。”
蘇遮慕嘴角微微上揚,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和幾張紅符說道:“知道你怕,所以我們不送錢。”
餘生接過書本,有些頭疼地說道:“難道……又得抄?”
蘇遮慕轉身,頭也不回毫無疑問地回答道:“不然呢?”
“……”
學生成親,還不忘送功課。做老師做到這個地步,那才是前無古人。餘生沒有在意這些,因為隻要蘇遮慕來了,今天他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不用顧忌任何人,任何勢力。
“應天府教習蘇遮慕到,新郎尊師,上座~”
隨著禮部官員一聲高亢明亮的宣喝,應天府教習蘇遮慕緩緩步入高堂,收了花傘夾在腋下,蓮步曼擺來到了威遠將軍下手位置坐下,沒有任何的客套話。
當蘇遮慕蒞臨,堂間不少人都不由再次將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就在前不久,清靜街之中,蘇遮慕以一人之力震懾數百名修行者。
這樣的事情很神道,但蘇遮慕的護短之名絕對不神棍。
在座的達官貴人不由開始掂量,這個揚名二十餘年的修行大家突然到來,意欲何為?
“吉時已到~請新郎移步閨閣~”
禮部官員再次出聲,至於是不是吉時……
閨閣便是女子未出嫁前的住所,對於大戶人家而言,女子的貞潔尤為重要。所以女子閨閣之中一般沒有男人,女子在成婚之前也很少踏出閨閣。
當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比如威遠將軍楊廷昭的女兒楊允蘭就不曾遵守這個規矩,再比如考入應天府的程沛然也沒有遵守這個規矩。
數十名丫鬟將餘生拱衛前行,丫鬟手中端著各色吉利物什。步過院中花園,低頭走過長廊,來到被稱為所謂閨閣的獨棟院落。
餘生推門而入,閨房內的丫鬟連忙將大紅色的薄紗隔簾掀起。隔簾另一邊的梳妝台旁端坐鳳冠霞帔大紅蓋頭遮麵的楊允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