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最後幾乎咆哮起來,驚惶的少女被震回神來,李婼水在男孩的咆哮中忽然哭了起來,細碎的淚漬延漸漸擴散在半透明的臉頰上,她的氣質如此脆弱如此惹人憐愛。
“我不害怕……我真的不害怕。我隻是想到,又有那麼多人……又有那麼多人要像當年我們的父母那樣死去了!我真的不害怕啊!婼風!”她混亂的抽泣著,哭聲像是受傷的小鹿。
隨著哭聲顫顫,一股洶湧的悲傷忽然籠罩了梁夜夜,這股悲傷強橫、凶蠻甚至霸道,像是凍骨的水流,隨著血液的流動侵襲了身體所有角落。他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轟然複蘇,恨不得拿起李婼風的刀劍砍碎那輛飛船。
“戰爭中,會有多少人死?”梁夜夜的聲音幹澀。
李婼風扭過頭來,他的眼睛仿佛燃燒的火炬,光芒懾人,“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我們都有可能死,這是種族之間的戰爭,一旦失敗,人類……隻有滅亡。”
“屠城?”
“人皇也會死。”他沉重的點頭。
李婼風忽然笑了,說不上是嘲諷還是絕望,“皇子,你害怕嗎?”
“是的,我很害怕。”梁夜夜輕聲說,“為什麼會不害怕呢……我害怕我的父親死,我也害怕父親要保護的子民死了甚至找不到埋骨的地方!”
李婼風單膝跪地,“那麼……皇子,我便是您的劍!“
他的聲音鄭重有力,像是鏗鏘出鞘的利劍,金屬的低鳴。這時神璧之上出現了一道灰白的身影,身軀筆直修長,他的手裏隱約握著堯木的劍,白色的長發飄飛,像是月光下唱著孤歌的武士。
天地間響起雄渾的號角聲,學院的劍士們響應角聲,已然身披鎧甲手握利劍,他們結成二十人一小隊,分批踏入車廂,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神璧之下。
梁夜夜、婼風婼水也跟隨在了學院的車隊上。李婼風昔日曾是學院優秀的學生,而梁夜夜更是國邦的皇子,教導主任欣然答應。
這群學生們的眼睛裏蘊著無法去除的恐懼,他們都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飛船,飛船的體型擋住了大片天空,不禁挫敗與絕望的情緒油然而生。這是幽郡對國邦的挑釁,同時也是一封戰書,淌著血的戰書,可是人類無法拒絕。
他們很弱小,弱小就會被別人欺負,這是世界的法則,也是強者之所以生存的道理。
“皇子,我們會死嗎?”懷裏報著劍的男孩忽然低聲問。
他大概是十五歲的模樣,眉眼稚氣未脫,坐在李婼風的旁邊,抬起頭眼神憂鬱,聲音清清然的。滿車廂的目光頓時聚集在一起,他們應該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誰都不想死,人類的天性便是生存,即使螻蟻也想要生存。
梁夜夜不知如何回答,他該信口雌黃的說不會死嗎?不……戰爭總會有流血的一方,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頹敗。
梁夜夜聲音低沉,“會的。”
抱著劍的男孩瞳孔黯淡下去,像是丟了魂。
“我不想死……我還有爸爸媽媽,如果我死在這裏,他們該怎麼生存,我……枉為人子,隻能讓他們為我痛苦。”男孩的聲音悲傷而深沉。
“可是……”梁夜夜覺得心裏堵了塊石頭,“可是總有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事,我也怕死……我剛回到父親身邊不久,如果我死了……或者我父親死了,感情應該也像你一樣。可是,我不得不站在神璧上,與他們作戰!”
“因為,我要守護父親想要守護的東西!”他的聲音金屬般堅剛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