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夜首先得承認自己被震撼了,站在城牆之下,才能深深體會到一種由內而生的渺小感,像是螻蟻站在巨人的腳底,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騎馬立在軍隊陣最前。而將軍牽著馬韁,目不斜視。
神賜之璧完全遮住了陽光,牆前的青草因為沒有光能的滋潤,生氣全無,努力的仰頭,也隻能看到一束鐵亮色金光在目光窮盡的地方閃爍,天空寶石般的藍。整麵寬闊的大牆都是由堅硬之至的硬石壘成,溝壑似的凸起密密麻麻,是那種至極的冷硬氣息。
神賜之璧……高近百米,銅牆鐵壁,直入雲霄,有通天之勢!
將軍牽了牽馬韁,他不抬頭,隻是平視前方,他知道盡管仰望,也不過看到牆的邊角,邊緣的棱角閃爍輝光。
將軍大喝:“我是長風騎兵隊隊長李峰,今完成任務!請開城門!恭迎夜皇子歸國!”
冷硬的嗓音撞擊在城牆上回蕩,到了遠處變得寂寂零落。
靜寂片刻,梁夜夜同時聽到齒輪鬆動磨合的聲音,哢嚓哢嚓的伴隨著一陣強風刮起。
鐵石鑄作的神璧奇跡般的裂開一條長道!梁夜夜的視線裏慢慢浮現白光與褲腿包裹的小腿。將軍不說話,他隻是把軍旗用力的舉起,颶風般的軍旗飄揚,像是風有了形體。
他麵容肅穆的舉著軍旗,牽著梁夜夜胯下的駿馬向前緩緩推進。梁夜夜覺得這位眼神冷銳的將軍忽然蘇醒了,像是冰突然燃燒,熊熊的燒成火。同樣的沒有人發號施令,他身後浩浩蕩蕩的騎兵緊隨其上。
梁夜夜的心動了動,他隱約想起似乎從前也有這麼一個場景。也是在這裏,一隊人馬身披金甲,金甲反射的光鋥亮,首部牽著馬的男人背影偉岸,可陽光那麼奪目,他隻能看到那個人的背影英雄一樣偉岸,除此之外,隻能感受到那股淺淺的極深重的悲傷。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死死的瞪眼。
進出陰影的時機隻是一瞬,在他凝神的片刻,他已經被將軍帶進了牆壁之內。
站在最前的男人帶頭鼓掌,他一襲黑金色大氅,鼻翼上架著深黑色鏡框,鏡片下的眼神犀利又溫潤,嘴角的笑容仿佛天邊的月色那般溫和遙遠。他背後的人群紛紛鼓掌,臉上是種喜悅的表情。
“夜皇子回來了啊——”
“夜皇子可是最溫柔的皇子了,他跟人皇陛下是最像的。”
梁夜夜茫然無措的撐住馬鞍,他的手微微發抖,像隻驚惶的小獸。心裏漫出種說不明白的恐慌,明明他們的眼神溫暖的像是初陽,可他還是害怕。
這種情緒來無影,突如其來的衝上心頭。
這叫做近鄉怯情。
“孟將軍,辛苦了。”男人的笑容溫溫,像冬日的太陽。
“為人皇大人效勞,不辛苦。”將軍神情堅定。
隨後人皇把視線投向騎在馬背上的男孩,他的眼神也像自己一樣靜默,但緊握的手卻像隻驚惶的小獸,背後背著換洗衣服的包,他低著頭,不看任何人。
“好啊,好啊。兒子都長這麼大了嘛。”人皇的眼瞳忽然亮了。
“來,孩子,伸出手。”人皇將手伸向梁夜夜,“夜夜,別怕,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爸爸啊。還記得冬北橋嗎?那年我們在上麵折紙鳥,我還留著你最喜歡的青光短匕呢。你說將來要做個大英雄。爸爸會幫你的!你一定是個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