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閑庭宮。
離千亦數步之遙的敬亭山,青綠的竹浪已被夜色所染。
雨尋煙練了一遍劍法,香汗微生,負劍徐徐收功。
她有些心神不寧,此時離晚膳已過了小半個時辰,閑庭宮外來上課的學子雲集,卻沒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少女輕蹙秀眉,千亦比現在更晚回來的時候不是沒有,不過最近都能趕上晚膳,忽然又晚了,自然是遇上什麼事。
雨尋煙很快排出被其他學子挑戰的可能,因為那些學子連她都打不過,又怎麼可能是千亦的對手?最近這幾天,甚至都沒有學子前來,她也不再下山,可是今日……
雨尋煙搖了搖頭,努力把思緒拉回到劍法上,然而練不到幾招,便劍勢凝滯,再難練下去。
抬頭望了望深黑的天穹,少女深吸一口氣,還劍入鞘,身影消失在茫茫竹海。
……
未名山穀,落葉堆疊,靜可聽針。
雨尋煙踏過枯枝敗葉,走到千亦身前。
少年盤坐樹下,額頭被一根鐵箭釘住,末端壓著一張紅紙和一個玉墜,容顏隱在一張邀請函裏,乍眼看去,就如一個被封印的僵屍。
雨尋煙知道千亦並非願意將臉隱在後麵,她認識的那個少年,不管天塌地陷,如何落魄,也會坦然麵對。
是有人想羞辱他,而且不止一人。
雨尋煙看著身後將千亦圍在樹下的數十個腳印,臉色寒如九幽玄冰。
四周荒蕪破敗的山丘,齊根而斷的大樹,都隻在她眼中轉瞬而逝,隻有少年染血的嘴角和烏色的青衫,一直刻在眸中。
雨尋煙握劍的玉指愈來愈用力,漸漸蒼白,正如她此時覆雪的臉色。
忽然,問花劍躍起一聲輕吟,似乎在問天鴻刀的所在。
雨尋煙細看四周,不見天鴻刀,也不見與千亦形影不離的懶懶。
滿野荒蕪,隻有青絲盡斷、青衫盡染的少年枯坐於此,寂靜孤獨。
一股無法言說的痛楚從雨尋煙心間衝出,瞬間模糊了天地。
“雨尋煙?”
就在這時,千亦出了聲。
聲音虛弱平靜,倒是削弱了往日言語中的生硬,聽來輕柔溫和。
雨尋煙低低“嗯”了一聲,不再說話,轉身而去。
身後千亦再說什麼,卻隻有落木在聽。
數裏外,雨尋煙提著問花劍,背身十二道黑翼,如箭矢一般飛速向天宮如海而去。
她不知千亦經曆了什麼,為何青絲盡落,一身傷又是否全拜有容國院的學子所賜,但她知道國院學子參與了此事——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