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曉意卻顯然沒打算放過千亦,攔在千亦麵前,攤開一隻手:“有本事,先把學費交來!”
千亦眨眨眼。
他完全沒有想過還有交學費這樣的事,在他十七年的歲月中,他隻為食物和做衣服交過錢,甚至連學費聽都沒聽說過,所以從龍城穀到永安城,一路行來,雖不算揮金如土,但在吃喝方麵,絕對沒有小氣,銀兩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悄悄探出一絲氣機,數了數還剩的錢——十兩,並不太樂觀,但千亦的聲音很平靜:“多少錢?”
南曉意道:“一千兩!”
“……”千亦。
“怎麼樣?”南曉意見千亦沒說話,頓時揚眉吐氣,笑了起來,“交不出錢吧,看你一副腰纏萬貫的樣子,還以為你有多少錢呢,結果一千兩都交不起!”
千亦沒有說話。
南曉意更得意,掰著指頭道:“一千兩還隻是一學年的學費,此外還有住宿費、餐飲費、書本費……哎!你去哪兒?”
千亦已經往外走去。
他倒不是因為南曉意的話而生悶氣,隻是他完全沒想到來有容國院讀書,費用如此驚人,他在龍城穀殺妖,一個一文錢,不知得殺多少才夠在這兒讀上一年,難怪走的時候,殘夜居然大方的給了他那麼多銀兩,原來是要交學費。
身上隻有十兩碎銀,千亦隻好離開,白衣在夜色中輕舞,掀起一絲輕微的響動,懶懶被驚醒,扭頭看見千亦正在向外走的身影,目光雖然對白貓依舊是不舍,但它下一刻已化作一道白光,落在了千亦的肩頭。
對懶懶來說,從千亦在碎石堆把它找到,用體溫維持它生命的那一刻,這世間已沒有任何存在比千亦更重要。
一人一獸如此果決離去的身影,讓眾人一呆。
雨尋煙依舊望著別處,隻是握著長劍的玉手,微不可察的緊了一緊。
南曉意一急:“喂!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跟你……”
說著便要追出去,這時旁邊一隻手伸了過來,拿著湯勺的君慎獨搖搖頭,笑著望著遠方。
“我們先吃飯吧,先生一會兒回來。”
……
敬亭山,夜幕已完全降臨。
千亦在月色中穿過一波波竹浪,往來時的方向行去。
走過一片竹林,千亦遇見了一條自崖間飛落的清溪,水中明月輕淺,宛若一道輕舞的幽影。
千亦微皺眉頭,他並不記得來時有過一條溪流。扭頭望去,隻見一個靠在大青石上看書的老人。
老者須發皆白,滿臉皺眉,已看不出年歲,身上很隨意的穿了件深藍裋褐,像是一個忙完後偷得清閑的農夫。
月光灑在書卷上,並不算亮,但不知為何,千亦卻能清清楚楚看見了上麵的字。
“年輕人,你喜歡讀書麼?”這時,老人忽然出聲問道。
千亦看了老人一眼,搖頭否認。他醫書看過不少,但讀書一事,終究算不得喜歡。
“可知為何要讀書?”
千亦還是搖頭。
老人笑了笑,站起身來,看著千亦道:“不因為別的,隻因讀書很有趣。”
隨後他將書遞到千亦的麵前:“比如有時,你可能會讀到這些——”
千亦凝神看去。隻一眼,神色已是一片震驚。
他呆呆的看著老人,茫然中又有種無法言說的心酸和痛楚。
隻見書上寫的是——
“觀海沒有月亮,我娘親和爹爹是在外麵的世界看到月亮的,他們第一次見,旁邊還有一條溪流,波光粼粼的水裏映著彎彎的月亮,一年後有了我,他們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