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妖潮的勢再一次形成,千亦毫不猶豫的斬出第二刀!這一刀盡管不及第一刀強,但起到的效果卻不比第一刀差,在眾妖好不容易憋了一個屁,準備酣暢淋漓的放出時,千亦忽然對著屁股就是狠狠一腳,令其生生憋了回去。頓時,好不容易要形成的勢,再次被斬斷。
站在崖前,千亦看到無數妖獸被大地吞噬,至死眼中都隻有殺意,他微微有些沉默。靜靜站了一秒,隨後抬眼,邁步間躍過深淵,繼續往妖潮中縱深。
這時候沒有時間思考其它,他唯一能做的是一次次打斷妖潮的勢,鑿穿妖潮後,再轉身衝到妖潮的最前麵,繼續做相同的事。
一次次揮刀,一次次斬擊,千亦卻完全沒有看天上,會飛的妖獸雖不及會跑的多,可數量也是龐大得驚人,能將整片大地都塗抹陰暗的,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可千亦沒有抬頭,一次也沒有。
因為天上還有一隻雪獸佇立著。
那是四歲便和他在一起的神獸,他相信懶懶,就像相信他手中的刀,勝過相信他自己一樣。
一人一獸,明明不過是一片樹葉,卻硬要在巨浪來臨時,用樹葉去阻擋。
可這樹葉很大,就像石大可以填海,葉大如何不能阻浪?
它做的事與千亦幾乎相同,先是投身在妖潮中,隻攻擊身邊的妖獸,待到妖潮要形成勢的時候,忽然仰天一吸,作驚雷大吼,打斷那股勢。
如此雖然沒能阻擋萬妖潮的前進,可是那股毀天滅地的氣勢消失了,那種無可抵擋的感覺變淡了,仿佛幹涸的大地忽而迎來了一場春雨,又有生機在暗暗萌發。
遠處,一名少年,踏天而立。
他也在萬妖潮中,但沒有任何妖獸攻擊他,他是妖王,神月。
從青冥篩落的幾點微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微微揚起的嘴角。但那不是笑容,那是寒劍斬破天穹後留下的一道殘影——
那個在深夜裏烤野兔,似乎凶悍,卻還帶著股人族少年憊懶氣的妖王,消失了。
九幽寒劍幽冷刺骨的凜冽,掩不住,從他的嘴角露出一絲,頓時讓世間萬物的心靈都被擲在了臘月寒冬之中。
妖王沒有笑,也笑著,因為世界在哭。
他的目光落在妖潮中長嘯怒吼,撕咬揮爪的懶懶身上,也落在閑庭信步,千鈞一發時卻總能發出驚天一擊的千亦身上。
當萬妖潮的勢第六次被打斷,懶懶傷痕累累,千亦已不在擦拭不斷從嘴角流出的鮮血時,妖王忽然動了,一道劍芒乍起,殘影的衣裳還在風中飄舞,天空中卻已無端的多了一道冰河。
河裏無水也無冰,但河邊的一切,如空氣,如鮮血,如妖獸,全部凍結!
風吹著吹著,沒了;妖獸飛著飛著,死了。
鏘!
就在妖王消失的眨眼間,冰河的盡頭,一道劍光斬在了千亦的刀上!
才妖潮湧來的時候,千亦就感受到了妖王的存在,所以這迅捷無比的一劍他擋住了,可是原本嘴角處緩緩流動的鮮血卻忽然決了堤,汩汩的往外湧,而妖王顯然也不是為了這一劍而來。
在他這一劍斬出的同時,第二劍到了。
劍光淩厲無比,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悄無聲息的斬過,隨後在千亦的身上劃出一道刺目的血光。
第二劍,千亦沒擋住!
天鴻刀自行橫在千亦身前,卻被一劍斬飛了出去。
不說妖王不是觀海八大長老能比的,此際天鴻刀與千亦鏖戰萬妖潮,也已耗盡了精氣。
吼!
天空上的懶懶衝了下來,飛奔之間,一道冰藍色的箭矢已從口中射向妖王,巨大的羽翼掀起一片狂風,震飛妖獸無數。
但它沒來得及,等妖王閃身躲過攻擊一腳踢向它的時候,千亦已在身中六刀後飛了出去,鮮血飛灑長空,在陰沉烏黃的天空下,添了一抹亮色後,墜入塵埃,沒了聲響。
像每一株被風雪折斷的鬆,每一朵被春風摘下的梅。
懶懶哀嚎一聲,也摔在了大地,它想掙紮著站起來,到主人身邊去,身軀卻忽然一震,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小白狗,在黃塵裏無助的嗚咽。
妖潮遠遠而去,千亦躺在被黑浪席卷過後的荒蕪。模糊中他看見流雲墜落,金烏沉沒,一個少年拿著長劍,慢慢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