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沒說話,聽完少年的故事,他就知道必須說服妖王才能讓後者放人,可很顯然,妖王很喜歡用武力說話,好在,千亦也僅僅在這方麵擅長。
沒等少年第三次出劍,千亦出了刀。
他的攻擊似乎永遠都那樣簡單,拔刀,而後一斬。
可每一刀看來絕不重複,就像昨日天晴看山,今日看山落雨,每一刀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金光脫刃而出,像一條躍空而起躍龍門的鯉魚,全身被陽光鍍得金黃燦爛,在漆黑的夜色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光芒。
妖王起劍,劍指長天,高高的引於頭頂,雙目圓瞪,眉頭緊皺,臉上金銀之光流轉不停,就像他舉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座山!準備以萬鈞之力將這隻不知死活的鯉魚砸死一般!
嗚!
沉悶的刀光眨眼到了近前,妖王沉喝一聲,劍刃爆發出刺目的銀光,同時一劍斬下!
鐺!
鯉魚被砸成肉醬的場麵並沒有出現,二者相撞,宛如巨木撞上洪鍾,發出一道噌吰巨響!
妖王全身劇震,倒退數步,險些跌倒在地。
他狼狽的站穩,看到遠處靜立如山的千亦,忽然笑了起來:“原來躍過龍門的鯉魚本身就是一條龍。鯉魚躍龍門,這世上哪有能讓鯉魚變成龍的好事?!好!好妙的一刀!”
大笑方落,妖王又飛身而起,這一次他不再是簡簡單單的一劍一擊,出手便是劍林逢春,一片劍花宛如夜雨驚至,打得繁花盡落,但尋常花落化作紅泥,此花落,卻要人化作紅泥!
然而千亦站在原地,似乎沒動,但細看卻發現他的身影忽明忽暗,極為飄忽,而妖王出劍如風,仿佛每一劍都斬在千亦身上,卻沒有一絲鮮血灑落。這實際是一種閃躲的身法,能在最小的空間,躲避敵人密集的攻擊,很小的時候,殘夜那老頭就有個怪癖,喜歡一邊喝酒,一邊用竹竿捅千亦,捅了十四年,千亦不知道被捅了多少次,所以現在一般人很難捅到他。
妖王麵上露出一絲驚色,顯然他也察覺到這樣奈何不了千亦,麵上金光一閃,劍式忽然變得大開大合,氣吞山河,每一劍都一斬到底,劍招與劍招之間卻無停滯,宛如提筆便畫山河!龍騰蛇舞,氣力蒼勁,又綿綿不絕!
如此一來,千亦果然不能像之前一樣。
他縱身飛退,同時第四次出刀。
金光驟起,刀光橫掃而去。這一刀沒有之前鯉魚躍水的靈動,甚至十分笨拙,就像一個孩童端了一大盆墨,腳下走不穩,“嘩”一下把墨全倒在了正在作畫的紙上。
可正是這笨拙的一潑,妖王的山河畫,毀了。
兩人再次分開,妖王撞在了樹上,千亦嘴角溢出一絲血。
抖抖身上的樹葉,妖王重新站了起來,數百年的日月煉體,他的肉身很強橫,所以根本沒有受傷,手腕輕轉,隨意舞出幾個劍花,卻並沒有繼續出手,他看著千亦:“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強些。”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覺得這應該是和你交過幾招的人都會有的感覺。我並沒有輕視你,你的身體強度、受的傷,我之前都有大概的了解,也都算在了裏麵,無論怎麼算,你都不太可能接住我三劍,可事實表明,也許我三十劍也搞不定你。
“當你出刀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機如山洪一般從你身上爆發開來!不!有的時候甚至比山洪爆發更猛烈,讓本來能置你於死地的一擊輕易被你化解。”
妖王笑了笑,問道:“為什麼?”
千亦沒說話。
妖王似乎猜到千亦在想什麼,無奈的擺擺手:“這個問題你可以回答,因為把你打得半死可能還要費不少時間,所以我改主意了。”
晚風中,千亦的衣袍獵獵而舞,青絲婆娑,他看著少年手中的劍,慢慢說道:“因為我從來不用刀烤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