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身後是五十年樵夫的安寧,他的身後是師父的恩情,他的身後是包括他子孫在內的千萬人族的幸福!
所以他去了。
至情至性,為家為國!
大江以報,滴水恩情。
這等人物,如何不值得敬佩?!
可正如千亦之前所言,他是人,也是魔君。
他來時就是個不狼不羊的存在。孫山落問他來幹什麼,他說,以殺止殺。
但世事哪有那樣的淺白明澈?
總有事讓你難以抉擇,卻必須抉擇。
千亦站立在點將台頂,觀海的猩風吹來,這血紅的世界,都靜默在他的腳下,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蟲一魚,一鳥一獸,都艱難的呼吸著,爭奪著這狹小空間裏的空氣。
千亦想起自己的出生,想起快要模糊卻永遠清晰無比的古城,想起七年戰場的殺戮與血。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弱肉強食,是它唯一信奉的規則。
千亦仰起頭,望著天。
血色的天空翻滾著,不知是感受到少年的目光,還是因為千亦站得太高,血天變得洶湧起來,就像暴風雨將至,烏雲滾滾而來,一浪疊過一浪,一浪激起千重!
轟隆!
一聲巨響,天——漏了!
一道烏紅的血柱,百丈粗細,沒有任何征兆的從天空砸下,快得仿佛根本就沒存在過一樣,因為它起時,你看不見,它落時,你已死!
血柱轟然射在千亦身上,又長驅直下,撞在了點將台上。
轟轟轟!
一連串的巨響驚起!
在觀海佇立了千年的點將台,塌了!
巨石紛飛,煙塵彌漫!
眾魔驚呼著四散逃命,少女卻依舊坐在原地,依舊望著天。
小白狗惺忪的眨眨眼,似乎沒睡醒,抖抖小身子,又睡了過去。
血天突如其來的一擊,千亦沒想到,也沒能預知,那快到極致的一擊,讓他根本沒有時間拔刀,所以他沒動。
他來登點將台,來捅破血天,一直都盡了全力,如果這樣也不行,隻好聽天命。
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沒事,除了身上的褲衩不知在何時不見,臉上隻剩一個麵具,他一根汗毛也沒受損。
千亦愣了一下,發現隨著點將台崩塌而墜落的喬伐木也沒事,隻是同樣沒了衣服。他很快反應過來,看來這血天的攻擊多半是對噬血魔族有效的,它大約沒想到魔君竟然不是魔,而是人。
千亦拔出刀,一斬!
刀光衝天而上,如金烏東望,登霞而起!
璀璨的金光直劈血天——
轟隆!
第三聲驚鳴,觀海的天空綻放出了璀璨的煙火,一束束紅光從天而降,如花枝盛開在初夏的季節,煙火的身後,雖不是明月皎潔,星河在天,但卻是蔚藍的天空,金光普照的山河大海!
小女孩站在爺爺身邊,指著天空——
“爺爺,那就是太陽嗎?”
老人仰著頭,燦爛的金光灑在他滄桑的麵容上,他笑了笑:“是啊!那就是太陽。”
……
一夢江城一千兩百三十一年,魔君破天,觀海,無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