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愣了一下,心中很快便有了些推斷。他拔刀破了老者的攻擊,以刀背傷其額角,並沒有下重手,然後從容離去,等待對方的反應。
可等待的結果就是一萬魔族無論男女老少,都向自己撲殺而來。
月水依挽著千亦的胳膊,和少年站在一起。看著以往熟悉不熟悉的族人麵容猙獰扭曲,向蝗蟲一樣湧來,臉上卻寫滿笑意,腦袋輕輕靠在千亦的肩膀上,任憑山風吹拂著她的衣襟、長發,就好像她不是被人圍殺,而是在觀山景一樣。
“你怎麼不走?”千亦問道。
“我為什麼要走?”月水依反問。
“我不太認為因為他們曾認識你,所以現在不會殺你。”千亦解釋道。
“可殿下不是會保護我嗎?”月水依閃著明眸,露齒一笑。
“你覺得我真是魔君?”
“真是。”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啊。”
千亦靜了靜,而後說道:“你感覺不差。”
少女笑了笑,沒說話。
此時湧上來的魔族越來越多,不少魔族以鼎力化出羽翼,從空中撲來,最近的甚至已在十丈之內,手上掀起一片片淩厲的血光,大吼著殺向兩人。
月水依忽然有些悲哀,她想起先祖逝世時,望著天空,努力伸出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最後瞠目死去的樣子。
明明費盡千辛萬苦去尋找,卻在找到後丟棄了信任,那曾經的執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來不及多想,眾魔已越來越近,耳邊利嘯迭起,身畔勁氣橫飛,漫天的血光當頭罩來,宛若觀海血天下又生出一個血天,要困死山上的二人。情況已十分危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於是千亦對月水依道:“抱緊我。”
少女立刻依言,雙手摟住千亦。
“再緊些。”千亦沒有回頭,看著魔族平靜地說道。
月水依望了千亦一眼,一笑,隨後身子輕輕的躍起,雙腿張開,緊緊纏在千亦的腰上,雙手交疊在千亦的背後,胸脯和臉蛋都緊貼著在少年的懷裏。
“這樣夠嗎?”
月水依在千亦懷裏探出一雙微醉的清眸,看著少年,嗡聲嗡氣的說道,有些像不勝嬌羞的呢喃。
柔熱的氣息灑在千亦的胸膛上,癢癢的。
千亦瞳孔中映出一道猩紅的寒芒,他身形微微一側,躲開了這一擊,說道:“夠了。”
然後,他邁開了腳步。
下一刻,隻見紅色的人流中,一道金光宛如狂風刮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前行著,就像蒼龍行於海,猛虎奔於山!快到來時不見征兆,去時不見蹤影。
隻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前一刻還在山上的兩人,已如天星墜落般衝到了山麓!
月水依閉著眼,安靜的偎在千亦的懷裏,隻聽見兵器的利嘯聲和族人的驚呼在耳邊劃過,而她翩翩然,像是在跳一支舞,舒服得讓她輕吟,不自禁的在少年懷裏蹭了蹭。
少年的味道她很喜歡,因為很幹淨,就像從山澗落出的清泉一樣,讓她一聞就深深的喜歡上了。
這樣的安謐也讓她慵懶,想要睡覺,玉臂輕輕動了動,卻把少年抱得更緊了。
千亦展開身形,飛快的奔行著,神色淡然得像信步閑庭。其實他並不覺得自己快,隻是魔族的攻擊和他曾經曆的無數巨石無休止從天而降相比,顯得太慢罷了。
千亦奔行的方式很不規則,像是三歲小孩用寸管在紙上隨意塗畫,讓天空中試圖預測千亦下一步行動的噬血魔根本無從下手。可千亦心中的目標很明確——
而他也明白自己剛來的時候,實在是問了句廢話,因為點將台要送魔君破天,所以是觀海中最高的一處。
一望,便見天台。
此刻,千亦已到了群魔包圍的最邊緣,他雙足輕輕一點,縱身躍出數百丈距離,朝點將天台飛去。
群魔眼見此景,根本來不及反應,隻剩臉上一片驚愕。
而這時,血紅的天空上,忽然顯出八道身影,隻見八大長老負手從空中飄來,攜著一片驚人的黑色巨浪,鋪天蓋地,滾滾而下!
正是殺無形,夜傾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