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丁聰醒來時門外依稀傳來一陣古琴聲,曲調哀婉綿長,仿佛是一個深閨怨婦的哭訴聲。洗漱好之後,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便給丁聰端來了早點。女孩瘦瘦的,頭發枯黃,眼睛卻異常明亮,穿著一條洗的發白的襦裙。
丁聰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顯然沒想到丁聰會突然跟她說話,弱弱地答道:“回小姐,奴婢元宵,是文公子派來伺候您的。”
“你家在哪裏呢,怎麼這麼小就出來做事啊?”
“我是榮安郡人,家裏本是經商的,父親在前年外出經商時遭遇不測去了,母親在舅舅的逼迫下改嫁了,於是我就跟祖母相依為命,祖母去年冬天也去了,幸好遇到潘掌櫃,他見我可憐,就留我在客棧裏做點雜事”女孩的聲音雖然小,但條理卻十分清晰,和盤托出毫無隱瞞。
“你多大了?”
“九歲了。”
“你父母不在了,為啥不去找個富人家做事呢?”
“我年紀太小了,去大戶人家,別人隻同意簽死契,我姨母就是因為簽了死契被活活打死的,所以祖母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囑托我不能簽。”
丁聰十分同情元宵的遭遇,一邊吃飯一邊跟元宵攀談了起來。越談越覺得元宵十分機靈,心想如果讓元宵做她的貼身丫頭,那以後在元亮家做事也方便許多。遂決定多了解她一點。
“你識字嗎?”
“會一些,我娘會識文斷字,也教了我兩年,我還會背弟子規,三字經,會做簡單的繡活。”元宵如數家珍。
“如果讓你離開榮安郡,你願意嗎?”丁聰問道。
元宵愣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是說如果我帶你離開這裏,你願意嗎?我馬上要去京城了,身邊正好沒有信得過的丫鬟。”丁聰解釋道。
“你們在討論什麼?”文亮走了進來,他換了一件白底竹葉紋的長衫,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丁聰覺得元宵估計是不想跟她走,遂回答道:“我們聊了聊榮安郡的風土人情”
“可惜了,我們今天就要啟程離開了,要不然我倒是可以陪你到處走走。”文亮有些遺憾道。
“沒事啊,反正以後肯定有機會再來嘛。對了,行李那些你都準備好了嗎?”丁聰問。
“都好了,就是四哥突然有點事,估計得下午才能出發。你正好可以在附近逛逛,買一些東西,你們女人不都愛買買買嗎?”文亮說著遞給丁聰一個深藍色的香囊,丁聰打開一看,裏麵裝著幾張銀票。
“這怎麼好意思呢?”丁聰毫不客氣的接過了香囊,“喲,這繡工不錯嘛,哪個小姐送你的?”
“買的。”文亮樂嗬嗬地回答。
“你欺負我沒讀過書哇?沒有姑娘送,你家裏對你芳心暗許的小丫鬟總回繡吧,哪裏會出去買?”
“你都說芳心暗許了,哥還敢收嗎?不跟你多說了,哥還有事要做”說著轉身便出了門。
“你先下去吧”丁聰轉身對元宵說。
“小姐,我願意跟你一起走,從此後,小姐就是元宵的主子”元宵跪了下來,跟丁聰磕頭。
“快起來,快起來。”丁聰急忙扶起來元宵,“你千萬要考慮清楚,我們這一去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我考慮清楚了,元宵在這裏沒有親人,去哪裏都一樣,求小姐收留。”元宵說著,作勢又要跪下。
“好了,別跪我了,等我們到了京城,有的是機會讓你跪個不停,不過你要記住的一點是,你是我的丫頭,不能隨便誰都下跪。好了,你趕緊回去收拾下吧,我們下午便出發了。”
元宵離開後,就有一個小廝來傳話:“丁小姐,你的行李已經放上車了,文雋公子問你要不要到對麵茶肆品茗。”
丁聰便隨著小廝出了客棧,街對麵就是昨天他們喝茶的地方,不過早已沒有昨天那熱鬧了。丁聰上了二樓,小廝走上前去敲門:“公子,丁小姐來了。”
“進來吧。”傳來文雋溫柔的聲音。
小廝推開門,丁聰走了進去。房間布置很雅致,迎麵是一個雕花屏風,右側放置著一張桌子,上麵擺齊了筆墨紙硯,左邊有一個雕花架子,上麵擺放了一個琵琶,一個揚琴。這間屋子不像是茶肆,倒像是一間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