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聰第一次被辦公室主任帶進位於新綠花園小區7樓的房間的那天是個下著雨的晚上,她剛從外地辦事處調回公司,被安排進了公司集體宿舍。公司坐落在A市,一個臨海的大都市,小時候經常聽人說起這邊雨量多、氣溫高的特點,沒想到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大雨。
當主任打開防盜門之後,丁聰才發現傳說中的宿舍和印象中的大學宿舍截然不同,公司為方便員工辦公,在鬧市區給員工租了許多套房子,基本都是套三的,衛生間,客廳飯廳,廚房是公用的,臥室一人一間。看著自己幹淨的房間,丁聰心裏竊喜,大學畢業時不就是盼望能在大城市生活嗎?經曆了近一年半的磨練,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把行李放下後,丁聰才有閑心觀察一下這個主任。他30來歲,戴著副黑框眼鏡,聲音有點沙啞,說話時能依稀聞到他呼出的煙味,看到他滿嘴的黃牙,很明顯這個主任愛抽煙。主任把一堆生活用品和宿舍大門鑰匙清點給丁聰後就離開了,臨走時丁聰問了下主任另外兩個臥室的門怎麼是關著的,主任含糊的說大概是出差了,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把床單被套一一鋪好後丁聰終於可以走出臥室好好觀察一下自己的“新家”了。這個套三的房子大概九十幾平方米,進門是飯廳,左手邊是廚房,廚房外麵有個陽台,放著個全自動洗衣機和掃帚、拖把,飯廳前麵是客廳,隻用一列沙發隔開,客廳兩麵分別是三間臥室和一個衛生間。丁聰自己的房間在衛生間左側,是一個放一個兩開門木衣櫃和一個1.2米床之後便沒什麼剩餘地方的房間,五六平米的樣子,有一個飄窗可以放行李箱,還可以當床頭櫃放一些雜物。窗外是一座山,雨夜裏朦朦朧朧的隻能看見山上那座塔,黃光在黑夜裏特別顯眼,在雨夜裏也特別溫暖。
客廳有個電視一個電視櫃,電視櫃右邊是一台飲水機,上麵擺著一個小魚缸,裏麵有一紅一黑兩條魚和一直小烏龜。牆上貼了米色底色,黑色花紋的牆紙,一個玻璃推拉門連著客廳和陽台,站在陽台上仍然可以看到那座山,很多年後,每當丁聰想起A市,總會想起這樣一個夜晚,4月的雨夜,濕漉漉的衣服,濕漉漉的空氣還有滿腦子的疑問,關於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關於那兩間臥室門後的人,關於這座沒有親人的城市未來會遇到的人和事。一切的一切都劈頭蓋臉的向她襲來,坐了一天車又淋了會兒雨的丁聰洗了個澡,胡亂的躺床上就直接睡過去了,燈亮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被鬧鍾吵醒的丁聰,睜眼正好看到窗外,原來昨晚丁聰是太累了,都忘了把窗簾拉上。此刻,雨已經停了,打開窗戶,一陣清風夾雜著泥土的香氣撲麵而來,對麵的那座山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樹,一片翠綠,山頂上的塔還在,雖早已熄了燈,沒有了燈火輝煌,卻更有一股古韻之氣蕩然於心間。前方有幾隻鳥在飛,都不出聲。
丁聰怎麼都想不通,在A市這樣一個大城市為什麼會存在一個如此讓人內心平靜的地方呢?
簡單的洗漱之後便按照網上查到的路線往公司辦公室走去,宿舍裏辦公室不遠,步行15分鍾,路上有賣早點的,幸好這個南方城市有豆漿油條,如果隻有腸粉之類的早茶,那還得了。
辦公室的工作簡單而輕鬆,丁聰隻用每天做好收發文件,蓋章,辦公用品領用記錄就行了,唯一不爽的是頂頭上司——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婦女王娟,第一天上班就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寒暄,一副不盡人意的樣子。丁聰想,都說女人是非多,不跟她太熟絡也好。她帶著丁聰到公司各部門走了一圈,丁聰小心的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及特征,心裏卻盤算著自己的兩位室友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