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迎春之宴(2 / 2)

孫策舉起銀杯,殷勤的與坐在身邊的周瑜和賈詡把盞。自張繡歿後,賈詡主持重建焚風營,籌措募馬練兵,日夜操勞以致染病,至今尚未痊愈。賈詡小口抿著杯中的烈酒,聲音略帶嘶啞的道:“在下近來覓得一件奇珍,願以此為新春賀禮,獻於主公。”

孫策此時已略帶醉意,臉上浮起半醉的酡紅:“文和先生以經天緯地之學貨於區區在下,又有何等奇珍可以相提並論?”

賈詡笑不答言,從袖中取出一個紅色綾子的包裹,隱秘的呈上。孫策解開綾子,裏麵是一方玉璽,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孫策翻過玉璽看其印文,上有篆文八字雲:“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傳國玉璽!?”孫策驚歎的摩挲著這方玉璽,冰涼的觸覺驅散了他的醉意,孫策笑道:“文和先生消遣我。真的傳國玉璽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不是這樣的完璧。”孫策將玉璽把玩片刻,複又歎道:“玉質難得的通透靈動,這樣好的玉材,磨成印璽這種俗物可惜了。”

賈詡恭敬的一拜道:“若是這枚玉印有幸印在主公的軍令上,便不可惜。”

孫策將玉璽重新用紅綾包好,佯醉道:“我是朝廷敕封的吳國公,自有印石使用。文和先生送給我這麼珍貴的玉璽,不知道何時才能用上。”

“主公莫要佯裝酒醉。”賈詡微微笑道,“主公兵鋒所至,曹賊披靡,此天下所共見也。值此新年之際,主公何不除舊布新,行武王代商之事,如此方不枉費在下的一番深意。”

“文和先生醉了。”孫策沒有想到賈詡會在此時勸進,“先公破虜將軍曾興兵討董,我亦曾因袁術僭位與之反目,我孫氏一族始終以道義持身,不敢冒瀆漢室,我豈能行此悖逆之事?”

賈詡道:“漢室如今僅存名號,氣運已盡,曆數已終。請主公萬勿謙讓推辭,早登大統,上應天數,下慰民心。”

孫策不解賈詡今日何以如此執著的勸進,皺了皺眉,將包裹著紅菱的玉璽按在桌上:“文和先生不必多言,在下一門世為漢臣,不可有負國恩。”言罷孫策拍了拍看似已經醉得趴在桌子上的周瑜:“公瑾別裝睡了。文和先生已醉,你送他去後園的客舍休息。”

周瑜訕訕的起身,扶住賈詡從後門出去。後園一片白茫茫的積雪,前殿的喧鬧聲已經遠去,周瑜苦笑道:“文和先生的話太駭人了。”

賈詡直視周瑜的雙眼:“我隻是疑惑,如今但觀天下之勢便可斷也:主公正值青春鼎盛,曹操已近耳順之年,他還有多少精力能與主公周旋抗衡?快則五年間,慢則十年間,主公必能掃平寰宇,君臨八荒。對於未央宮正殿中的那張坐榻,主公難道沒有一點興趣?”

“曹操尚且不敢行此篡逆之事,主公如何敢犯天下之大不韙。”周瑜道,“何況自古天下重一統,未有據江南半壁河山而妄稱至尊者,主公若冒然稱帝,非但難以與秦漢二朝之開國君主比肩,恐亦貽笑於後世方家。”

賈詡搖頭道:“公瑾,你所言大體不錯,但是在下此舉,實是自有深意的。”

周瑜謙恭的請問道:“請文和先生教我。”

賈詡款款而言道:“主公治下派係勢力斑駁,此番許昌之捷,於南渡士族而言是幸事,於荊州、益州士族而言卻算不得好事。公瑾不妨細思,子敬困於淮南半載難以前行,何以進軍徐州後順風順水?誠然,曹操征伐徐州時大肆屠城多興誅戮,此番屠城的惡劣影響終於出現是一方麵的原因,但其後亦有徐州士族的推動。南渡士族多為主公故舊老臣或腹心之將,深得主公信任,如今回歸故土,荊、益二州士族更加難以在朝中起製衡之效,如此門戶間猜忌愈重,朝野難寧。唯有主公登基稱帝,荊、益二州士族憑從龍之功,或能平息波瀾,安定朝局。”

“文和先生的才略見識,確非在下可比。”周瑜歎服道,“隻是擁立從龍之功,功即是罪,罪即是功,我等身為臣子,可以諫言,卻不可陷得深了……”

賈詡笑道:“公瑾放心。在下所習者雖非儒門正統,於這些內情卻看得清楚明白。主公聰慧敏達,在下勸進之舉究竟真意何在,想必已經知曉。至於主公如何處置,已非我等可以置喙了。”